2024年1月30日

英國倫敦

不知何時,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聲並未使沙發上的女孩有所反應,即使她將要出門。

張鬱傾坐姿散漫,翹著二郎腿的腳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一身煙青色的山水旗袍襯得她格外白皙。

一旁的老人不斷地來回走動,見她這不在乎的樣子有些不放心:“鬱傾,這盒子一定要拍下來,雖說不知道‘典’是否還在裡面......”

張鬱傾的目光依舊放在眼前的手機上,嘆了口氣,抬手打斷了張端硯的話:“okok,這句話您在短短半個小時裡已經重複了三回了,我保證完成任務,我做事您放心哈。”

話了,她抬頭朝張端硯眨了眨眼。

張端硯嘴張了張,終是沒再說什麼了,他看向窗外菸雨朦朧中的異國城市,心中又期待又害怕,他收回了目光面朝牆上泛黃的全家福喃喃自語:“要是找到了…該回家了吧。”

張鬱傾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張相紙,照片中身著長袍馬褂的男男女女在一座宅子前合照,按輩分張鬱傾得叫他們叫太祖。

張家祖籍在江蘇南京,從古至今都居於此。但是1840年鴉片戰爭發生後,長江沿岸變得不再安全,於是便前往了蘇州暫居,離開南京只是被迫之舉,再加之那時的“典”在中華文化存亡之際顯得無比重要,考慮到帶著它可能會遇到軍隊或者土匪,不太安全,便將其交給當時張家最有話語權的張堰藏起來,並留了兩個僕人在老宅駐守。

但是世事無常,“典”丟了。在二戰結束後張家傳人又舉家遷到了英國,為的就是找到他們在八國聯軍侵華時意外丟失的傳家寶物“典”。

拍賣方派的車來了,因為下雨,那邊提前為貴賓們準備好了車。張鬱傾站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順手拿起門旁的黑色長柄傘出了門。

她要去的拍賣會是一個私人收藏家舉辦的,規模很小,去的人都是英國倫敦這一片古董市場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張家來到英國後主要的謀生方式便是鑑寶,因為是中國人,對中國的文物瞭解頗多,再加上這群老外最感興趣的就是中國的老物件,張家在倫敦甚至是其他地區都是小有名氣的。而這也正好可以幫助張家尋“典”,這群老外一有有關木頭機關盒的訊息就會通知張家人。

這次好像是真的找到了……

張鬱傾開啟車門,車上已經坐了一個金髮碧眼的男生。

“你怎麼跟我一輛車?”張鬱傾坐進車,有點疑惑。

“你忘了嗎?拍賣會可只邀請了我哎。”

張鬱傾想起來了,這次的拍賣會屬於小型的慈善拍賣,那個收藏家今年古稀之年,由於痴迷中國古董,信仰中國佛教,便想著在他接下來的寥寥數年裡多多積善行德,因而這次的慈善拍賣也只邀請了十多位有名的富商,張家屬於蹭的。蹭的就是他們的房東:Lee

“謝謝您屈尊來接我。”

“咦,這話聽起來不像感謝哦,zhang。”

張鬱傾氣笑了:“這就是感謝!”

“哎,zhang,你們為什麼這麼執著的要找那個盒子?”Lee真的很好奇那個盒子究竟有什麼特別的,他記得張家從搬到這裡到現在一直在尋找這個盒子,先前有好奇問過,但是張鬱傾也只是說是很重要的東西罷了。

張鬱傾看著街上的人們淋著雨步履匆匆,想起了爺爺常和她說的那個舉家搬遷的雨夜:“重要的不是盒子,是盒子裡的東西,盒子裡的東西是我們祖上幾千來傳下來的東西,毫不誇張地說,那是中國最重要的文物,沒有之一。要是找不回來,你下次收租的時候就會看到我直挺挺的掛在你房子的天花板上。”

語畢,她還衝Lee做了個鬼臉。

Lee沉默了,雖然張鬱傾的話還是模稜兩可的,但是也確實體現了那盒子的重要性。過了他一會兒又問:“那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會丟啊?”

張鬱傾挑眉看他:“你說呢?”

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已國家百年前的無恥行徑,閉了嘴。

接下來的路程裡,Lee都沒再說話了,應該是愧疚心理油然而生了。

張鬱傾將視線再次放到了窗外的街道上。是啊,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會丟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戰爭只是其中一個因素罷了。

車拐進了一個豪華的酒店,Lee先下了車,然後繞到了另一邊給張鬱傾開門。這是他作為一個英國紳士的一貫作風。

“謝了。”張鬱傾攏了攏肩上的披風,抬腳下了車。

兩人一齊走進了酒店,在服務員的指引下走進了大廳一旁的電梯。在電梯將要合上的時候,張鬱傾抬眼看見了一輛寶藍色的保時捷停在了酒店門口。這車在有錢人的圈子裡是低調的,但是這顏色有點太張揚,有種白低調的傻感。

就這樣想著,她笑出了聲。

“怎麼了?”Lee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沒事,看到地主家的傻兒子了。”

這是個Lee難以理解的形容詞,見張鬱傾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他也就沒再問了,只是皺著眉試圖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拍賣活動所在的會場樓層到了,Lee沒再想了,隨著張鬱傾出了電梯,將邀請函遞給電梯口候著的服務員,領了號碼牌,進入會場等待拍賣開始。

在他們進入會場後的五分鐘後,那輛寶藍色保時捷的主人也出現在了這個會場。

“賦哥,這拍賣會整挺好啊。”吳承望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東張西望的。

王執賦真心有點後悔帶他來英國,他們這次接到訊息,英國有一個私人收藏家要拍賣一個木製機關盒,這很有可能是“典”,本來找“典”這事兒不該由王家插手,但是他們打聽過了,這場拍賣會並沒有邀請張家,王家那邊的打算是先將盒子拍回來,再去拜訪張家見見張端硯,將盒子給他。六十年一次的祭祖馬上要到了,張家得有人回國。

“嗯,挺好。”王執賦敷衍的應著,走完流程,便帶著吳承望去會場坐著了。

挺巧的,王執賦二人的座位在張鬱傾二人的斜後方。但是,他們是家族中的小輩,再加上張家近幾十年都在英國活動,他們並沒有見過。

王執賦在坐下後就注意到了斜前方的張鬱傾,華人在一眾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中本就顯眼,更何況她還穿了旗袍。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拍賣會即將開始......”拍賣人走上舞臺,開始主持流程。

王執賦收回了打量張鬱傾的目光,坐姿散漫地看著冊子上的拍品,都是些洋貨,零星幾個中國的還沒什麼收藏價值。看來這收藏家也只是意思一下,並不打算將他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拿出來。十幾件拍品裡,他就拍了一個宋代的瓷瓶,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兒,主要是家裡的老頭子喜歡。

“各位,接下來這件拍品來自中國,中國晚清鳥獸雲紋木製機關盒。起拍價100萬。”伴隨著拍賣師的話語落下,多個牌子被舉起。

“110萬。”

“好的這裡120萬。”

“130萬...”

短短一分鐘,已經加價到了300萬。

其實這個價格已經有點離譜了,晚清的物件,做工粗糙,有這個錢可以買一個更為精緻的木製機關盒,年份可以更早。

加價的人漸漸少了起來,方才一直沒動的張鬱傾蠢蠢欲動了。當然,不止她一個人蠢蠢欲動。

“噢,350萬,來自後排的亞洲男士,感謝!”

張鬱傾嘴角一抽,轉頭看向了後排的王執賦。

王執賦被張鬱傾轉過來的臉驚了一下,一種很直觀的美,他剛才雖說沒看見她的正臉,但是他知道她是美的。現在這張臉明晃晃的出現在視野裡,王執賦有些發愣。

“400萬!來自這位美麗的東方小姐,感謝!”

拍賣師的話將王執賦的思緒拉了回來,不可否認她是個美人,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是敵人。

“那位男士再次加價到450萬!”拍賣師明顯開始激動了,“美麗的女士你是否要再加?”

張鬱傾毫不猶豫地舉起了牌子。

“500萬!噢!男士再次加到了550萬。”

拍賣會上的其他人已經放棄與他們兩個競價了。張鬱傾再次轉頭看向了王執賦。他剛放下舉牌的手,張鬱傾看到了他袖釦上的圖案,是定製的,有點眼熟。

是在哪見過呢...

!王家的人!

張鬱傾想起來了,這個圖案她在爺爺的家族譜上見過,是王家的圖騰。

她笑了,既然這樣,這個錢她就替張家省下了。

“女士,您還加價嗎?”在看到張鬱傾拒絕的眼神後,拍賣師開始了計數,“550萬一次...550萬兩次...550萬三次,成交!恭喜這位先生!”

槌音落下,Lee傻眼了:“zhang!你在幹嘛?你別真吊死在我房子裡啊!!!”

“害,明天這盒子會自已送上門來的,放心,你的房子不會變凶宅的。”

張鬱傾看著王執賦去簽單子的背影,心中感慨:有人買單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