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都積勝圖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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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萬曆帝昨夜醉宿翊坤宮的荒唐之事。
翌日。
帶著皇姐朱徽娟晨練用餐過後，朱由校先去給母后郭氏請安，再去給生母王才人問安。
緊接著，便帶著劉時敏和魏朝兩人匆匆出宮，前往正陽門大街。
“小爺，這是棋盤街，東有六部衙門，西有五軍都督府，一文一武……”
剛踏出大明門，一旁的魏朝便低聲給朱由校介紹起來，劉時敏則靜靜地跟在另一邊。
朱由校抬頭便看到不遠處恢宏高聳的正陽門城牆，棋盤街東坐落著一座刻有“文德”大字的牌坊，西側則是“武功”牌坊。
皇宮門前，一文一武，陰陽協調，歷經時光長河風雨洗禮，仍然不倒，至始至終鎮守於此，守護著朱氏皇明的千秋萬代。
不過，朱由校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熱鬧所吸引。
無論是從大明門到正陽門門洞深處，還是東西兩邊的文德坊和武功坊，皆是車水馬龍，人潮湧動。
布棚高張，縱橫夾道，珠寶古董、綢緞皮貨、字畫筆硯、刀剪陶瓷、紙花玩物，可謂應有盡有！
這熱鬧的商業場景，可比他曾看過的《皇都積勝圖》裡描繪的場景更熱鬧幾分，也更真實幾分。
真是天子腳下，繁華喧囂，國門豐盈！
也不知道一生中只出過三次大明宮的萬曆帝，有沒有親眼見到過這般熱鬧的朝前市。
朱由校並沒有停留於此，繼續往正陽門外走。
因為棋盤街的這些攤位都是“有主”的了，不是繳納了“保護費”的苦難人，便是某位大臣家鄉前來投奔的遠房親戚。
真沒必要自降身份，與這些小攤小販爭這些位置。
若是未來賺了錢，倒是可以到文德坊和武功坊購買一兩間好點的寬倘鋪面。
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但目前他的資金有限，得用到最關鍵的地方才行！
朱由校一行人沿著正陽門大街一路往南，林立擁擠的店鋪漸漸變得稀疏起來，甚至有些房子後面是一片麥田。
未到永定門，但前方東邊有一座巨大高聳的祭壇映入眼簾，即為天壇，西邊那堵高牆裡便為先農壇。
魏朝抬手指向路東邊一家鐵匠鋪，開口說道：“小爺，便是這家鐵匠鋪連帶其院後的五畝麥地要出售。”
“這家鐵匠鋪的主人叫唐鍛，去歲其家裡鬧饑荒，老父老母走了；上月其妻大病，臥床至今；其生有五子一幼女，長子已二十有三，未婚……”
“這裡的店鋪和麥田想出手應該不難吧？”朱由校心中疑惑。
儘管這裡屬於外城，也遠離了正陽門大街，但畢竟還屬於城內，離永定門也不是很遠，還是有不少南城牆外的農民透過永定門進京趕集。
鐵匠鋪開在這裡，也能為進城的農民打造一些農具，補貼家用。
如果不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朱由校相信這唐鍛不可能變賣祖產。
更何況，後面那五畝麥田就是他們一家七口人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不是山窮水盡，沒人會將一家老小活下去的希望給親手掐滅。
賣了這祖屋，賣了這祖田，或許能渡過眼前的難關。
但未來呢？
回到一百多年前的祖地村莊，難道那裡還給他們留著耕種的田地嗎？
現在的大明，土地已經高度兼併，都集中在士大夫官員，大地主與富商豪強的手中！
相應的，就會有越來越多的農民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成為地主的佃農。
遇到個災年，便化作流民。
“小爺有所不知，小的打探清楚了。”
“半月前，左都督鄭府管事帶一名叫鄭國民的男子來此，亮出身份並威脅這附近十幾戶人家必須將院子和麥田賣給他們。”
看到朱由校皺眉，魏朝趕緊解釋道：“小的合計過小爺需要的場地不少，便帶小爺先來此地看看，若…”
“無妨，繼續說說這裡的情況！”來都來了，朱由校也想看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貓膩。
畢竟這在天子腳下，何人敢強買強賣！
“是，小爺。”
“那名長相醜陋兇惡的鄭國民，這半月來每天都帶人來干擾這十幾戶人家做生意，久而久之，現在沒人敢來這裡置辦物品了。”
朱由校剛剛看到這沒人生火，沒人打鐵的鐵匠鋪還心存疑惑，原來如此！
他們前方那十幾家店鋪前無人影，甚至店門緊閉。
“這買賣也有問題吧？！”
“小爺聰慧！”魏朝繼續道：“這個鄭國民只願意每畝田給一兩銀子，這價值至少百兩的院落也只願意出十兩！”
“這十幾戶人家當然不願意出賣祖屋田產，但被鄭國民帶人這麼一鬧，生意也無法做了。”
“那家木匠鋪主人魯大海氣不過，就門前貼出出售店鋪田產的告示。”魏朝邊說，邊抬手指向鐵匠鋪隔壁那間緊閉店門的鋪子。
“一週前曾有一名外地商客不信邪，跟魯大海談好了價格，房屋一百兩，一畝地十兩，前往官房牙交易，兩人半路上就被鄭國民帶人打斷了腿。”
“此事傳開後，城外商客不敢買，城裡人都不想惹鄭府，賣左都督鄭國泰一個面子。”
朱由校眉頭緊蹙，心中隱約間有了答案，還是開口問道：“他們都不報官嗎？”
“報了，據說鄭家管事參一腳進來，鄭國民拋一個小嘍囉出來頂罪，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們有權有人，為何不直接驅趕威脅這十幾戶人家賣房賣田？”朱由校感到奇怪。
按照魏朝這麼說，這鄭家鄭國民連人都打了，官府也有人，怎麼現在還不豪取強奪呢？
“據說魯大海告官後，這鄭國民惱羞成怒，曾帶二十多個混混來鬧事，但被這鐵匠鋪的唐鍛帶著五個兒子硬生生打跑了。”
“因為是鄭國民帶人鬧事在先，雙方都沒有報官。”
“可這鄭國民依然不死心，打不過就繼續玩陰的，繼續帶人在這一段路騷擾，不讓他們做生意。”
朱由校眼前一亮，六人打跑二十多名混混，看來這家鐵匠鋪一家人都不簡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