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午門的城門樓子上面的鐘鼓禮樂之聲響起。出迎宮人和文武百官跪倒在御道兩旁,朱棣騎在馬上,太子朱高熾跟太孫朱瞻基跟在他的身旁。

剛一回頭,就看見朱高煦勒著孫子的脖子威脅道:“等回到王府,老子就好好教你什麼叫做規矩。”

朱棣嘴角抽搐,對著孫子說道:“瞻圻到爺爺這兒來,別理你那個混賬爹。”

朱高煦連忙鬆開了手,朱瞻圻剛才差點被二哈老爹給活活勒死,連連咳嗽了幾聲,逃也似的跑到朱棣身後。

朱瞻基用殺人的目光,看向自已的好堂弟。今天可是他有生之年,最丟臉的一天。

對於堂兄憤怒的眼神,朱瞻圻絲毫不在意,反正按歷史的軌跡,兩個人的關係註定是不死不休了。

進入了宮門,朱棣將身下的戰馬交給了御馬監的太監,一幫身強力壯的小火者抬著巨大無比的龍輦迎了過來。

朱棣上了龍輦,對著朱瞻基跟朱瞻圻二人說道:“你們兩個上來,朕有話對你們說。”

巨大的龍輦由三十六名火者抬著,裝飾豪華有頂蓋不像一個轎子,更像一輛移動的房車。

朱瞻圻好奇的走了上去,原本閉口不言的朱瞻基這時突然對他發難了。朱瞻基跪在朱棣面前,十分委屈的說:“爺爺,二叔今日調兵分明是衝著我爹來的,這小賊剛才是在糊弄您老人家。”

朱瞻圻沒說話,而是直接走上了龍輦,旁邊的太監貼心的遞給他一個小馬紮。他拿著小馬紮,徑直在龍椅旁邊坐了下來。

見到朱瞻圻神態自若,沒有一點要反駁的意思。身上表現出遠超同齡人的沉穩,朱棣朝他微微頜首,表示出了讚許。

沒有對比還好,兩個孫子年紀相差四歲,朱瞻基今天的表現令朱棣有些失望:“別成天小賊小賊的,你難道忘了你爺爺也是一個賊嗎?”

朱瞻基一愣,隨即解釋道:“爺爺英明神武,朱瞻圻這種下流無恥之人怎麼能同爺爺相提並論呢?”

朱棣見朱瞻圻扭過頭,打量著四周。忍不住有些好奇:“你堂哥這樣說你,你就不準備辯解兩句嗎?”

朱瞻圻淡然一笑:“雖然他不懂事,好歹也是兄長。孫兒讓著他就當是給皇爺爺和大伯面子了。”

朱棣滿是憐愛的拍了拍他胖乎乎的小手,“你跟你大伯一樣,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

爺孫倆這樣親暱的舉動,更加刺激了朱瞻基脆弱的神經。朱瞻圻不管不顧的說道:“你爺爺你今天不懲戒他們父子,將來只會有更多的逆賊有樣學樣。”

朱棣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說道:“瞻基啊,你忘了小時候,爺爺跟你說了什麼嗎?自打領兵進了紫禁城那天開始,爺爺就是萬古不易的賊了。”

“爺爺這輩子最怕的事,就是骨肉相殘、兄弟鬩牆。你把爺爺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嗎?”

朱瞻基上前一步強拉著朱棣的手,苦苦哀求道:“爺爺,今日二叔的所作所為,分明就是要對我爹下死手,你就這樣看著我們一家人死在二叔的手上嗎?”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才出聲說道:“你們父子跟你二叔這幾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包括腦子裡打什麼主意,爺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你二叔衝動易怒,行事莽撞。經常欺辱你爹是他的不對,但這不是你這個做侄子的給親叔叔挖坑的理由。”

自已的計劃被當面揭破,朱瞻基有些慌了神,他只能強行狡辯:“爺爺,孫兒真沒有想過要陷害二叔,他對我爹動了殺心啊。”

朱棣不想聽他辯解,擺了擺手。龍輦停了下來,朱棣對朱瞻基說道:“你下去好好冷靜下吧,爺爺今天累了,不想再扯這些有的沒的。”

朱瞻基剛想爭辯,就被兩名身材魁梧的太監架住了胳膊,直接帶了下去。

朱高熾看到好兒子被人帶了下來,感到一陣氣惱。指著朱瞻基的鼻子罵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啊,你啊,就毀在了一個女人身上。”

大胖胖坐在一頂抬輿上,對著朱瞻基數落了一通。朱瞻基有些不服氣,望著龍輦上的朱瞻圻:“讓那個小賊再得意兩天,總有讓他栽跟頭的時候。”

俗話說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在朱瞻基心裡,朱瞻圻先是玷汙了他心中的白月光,緊接著又搶走了爺爺的寵愛。他跟朱瞻圻已經結下了天大的樑子,兩人斷無再和解的可能性。

一聽這話,朱高熾氣的發抖,要不是兒子大了,真想當著人拿鞭子抽他。大胖胖唉聲嘆氣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你早晚有一日會壞在那個妖女的手上。”

對於孫若薇這個女人,太子朱高熾和太子妃張氏夫妻倆都瞧不上眼,沒想到這混賬兒子居然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給供了起來。還跟老二家的小子搞起了爭風吃醋,甚至鬧到痛下殺手。

這是老爺子最忌諱的東西,朱高熾打定主意,回去以後第一時間就將孫若薇那個妖女送走,免得耽誤了自已兒子。

看著咬牙切齒的朱瞻基,大胖胖心想:送走以後,這傻兒子要鬧就鬧個夠好了,反正眼不見就心不煩。

朱高熾瞟了一眼龍輦上的小胖子,不由的心生羨慕:這小胖子這麼像我,要是我親生的那該有多好啊。

龍輦之上的朱瞻圻望著遠處的大胖胖父子,心裡長吁短嘆:我要是大胖的兒子該多好,可惜我爹是個瓦罐雞,一點都指望不上的那種。

見三孫子一直沉迷窗外的景色,朱棣好奇的問:“瞻圻,你一直在看什麼?”

聽到問話,朱瞻圻這時才回過神來,他認真的回答:“回皇爺爺的話,孫兒在想太爺爺修建了這麼一座恢宏大氣的宮殿,可惜不在爺爺的順天府裡。”

朱棣笑了笑:“你爺爺派人在順天府修了一座比這紫禁城還要遼闊的宮殿,用不了幾年,爺爺就能帶著你們去祭拜你奶奶了。”

朱瞻圻的奶奶是已故的徐皇后,現在安葬在北京的天壽山。朱棣將自已的長陵都定在了順天府,想遷都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惜朝中反對聲浪很大,加上北京的紫禁城尚未完工。

朱棣只能待在南京。朱棣覺得寂寞的時候,就會站在宮門的城樓上眺望著北方天壽山的方向,那裡埋葬著他年少時的夢,他一生的白月光,他的結髮妻。

一說到徐皇后,鐵血皇帝朱棣不自覺的紅了眼眶,他用袖子擦了擦。

朱瞻圻笑著說道:“爺爺孫兒有個不情之請,奶奶在的時候,最疼愛孫兒,自從奶奶走了以後,孫兒有好幾年都沒見到她了。”

“您御駕親征的時候,能不能帶上孫兒?讓孫兒去看看奶奶,跟她說說我們一家人這些年都過的怎麼樣。”

朱棣哽咽道:“好,爺爺答應你,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你奶奶,跟她好好聊會兒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