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汶川（3）

天空如墨染般漆黑，大雨傾盆而下。楊一尋仿若幽靈般飄到了什邡市湔氐鎮龍居小學門口。

她目光所及，什邡市龍居中心校仍在緊張地施救。施救吊車發出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彷彿要撕裂這夜幕。救災官兵的身影在手電筒和車燈的交相輝映下，於奇形怪狀的廢墟中若隱若現地移動著，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

“出來了，出來了！”一聲驚呼，彷彿劃破了沉寂的長空。

“這就是那名教師！”

楊一尋也被這聲音深深吸引。在底樓那殘破的水泥磚塊廢墟之中，一具具屍體橫陳在他們眼前。

其中一位女教師的慘狀更是讓人慘不忍睹：她的頭皮已被殘忍地揭掉，只剩下半邊臉，但依然能看出她青春的輪廓。她的腹部被水泥條無情地擊穿，兩隻手臂呈擁抱狀，而在她的身下，是三名已經停止呼吸的學生。

女教師的整個身體，唯有雙腳還相對完整。那雙漂亮的粉紅色涼鞋，彰顯著女孩子愛美的天性。

眼前的這一幕，讓救災官兵們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楊一尋也毫不例外。她在腦海中苦苦思索，終於，她想起了這位女教師的身份。她，就是人民教師向倩老師。

“敬禮！”全體官兵在這個大雨如瓢潑般傾注的夜晚，默默地舉起了右手。醫務人員猶如心有靈犀一般，對著這個年輕的生命深深地鞠躬。楊一尋也緊跟著鞠了一躬。

搶救現場一片靜謐，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咔嚓，咔嚓”，隨行的工作人員用鏡頭捕捉下了這世間最悽慘而又最美麗的姿態。

*

楊一尋記得，龍居中心小學的教師楊繼軍後來向記者表示：地震來臨之時，向老師異常鎮靜，他迅速組織同學們開啟教室前門，引導大家沿著樓梯有序撤離。得益於向老師的正確指揮，37 位同學成功脫險。然而，令人痛心的是，還有 10 位同學和向老師一同被埋在了斷樓之下。

短短十幾秒鐘，平日裡微不足道，然而，在這場浩劫中，對於每一個困在建築裡的人而言，這十幾秒就是生死攸關的時刻。

21 歲的她，宛如初綻的花朵，還未經歷過戀愛的甜蜜，就如流星般劃過天際，為救孩子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她的身體被無情地斷成三段，唯有雙腳完整，彷彿在訴說著她對學生的深深眷戀。這便是向倩的壯麗人生。這也是後來的人評價向倩老師的。

*

楊一尋轉身離去，心情猶如千斤重擔，壓得她幾乎無法喘息。她曾以為自已看盡生死，心如死水，然而，回想起向倩老師的英勇事蹟，卻如投石入水，激起層層漣漪，深深觸動了她的內心。

後來，楊一尋重獲新生，她開啟電腦，彷彿開啟了一扇通往過去的窗戶。她決定用心梳理汶川大地震的資料，將向倩老師的故事娓娓道來，讓更多的人領略這位人民女教師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