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正值深秋時節,呼呼的風吹的是格外的響。李兆乾銀白色的頭髮被吹的凌亂無序,他肩膀上正停留著一隻海鷗,黑灰色的。此刻的他,正在屬於他自已的碼頭歇息。

有些被風霜雨雪摧殘已經快要褪了色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也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來。很顯然,枯朽的腐木已不足以支撐起那碩大的身軀。手中的駱駝牌香菸也快要燃盡,朦朦朧朧的煙霧將他盡數包圍。連帶著秋天獨有的那般狂烈,快要將他淹沒。

他用一雙他那獨有的、深邃的、能洞穿人性的眼睛,正目不轉移的注視著寧靜的江面。駱駝香菸已經被丟掉了。粗喘過一聲氣後,他不禁回想起自已當初的種種經歷。以及這麼些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這個位置上的——遏隆市政法委書記,那是一段刻骨銘心而又不願提起的時光。

時間追溯到三十六年前,1981年。

那是恢復高考的第五年,李兆乾的弟弟李兆坤和同為一鄉的王易天雙雙考取了大學,並已畢業,正在回往遏隆市隆城老家的巴士上。

“你哥呢、兆坤,現在幹啥呢?”王易天問道。

李兆坤聽後心中不禁思索了下,我和他同學這麼些年從未過問彼此家中的家長裡短,今天怎麼一反常態了。

於是,兆坤便試探性的答到說:“我哥應該還是老本行當司機吧,他居無定所的來回跑,聯絡不方便通訊也就比較少了。”

又補充到:“他還會幹什麼呀,整天跟個破車在一起,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這不到家鄉了,用用關係啥的,多聯絡聯絡身邊人,以後有啥事多個幫助嘛,你不要多心才是呀!”易天面帶微笑的答道。“這都好說啊,咱是同鄉又是一個大學出來的。這肯定關係鐵啊”

“易天啊,以後有啥事儘管言語一聲,兄弟能辦到的一定在所不辭”

“話說到這兒,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易天兄,一定幫忙才是啊”

“你說”王易天不假思索的回到。

“就是易水你看啥時候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啊”說完這句話李兆坤的嘴已經笑的合不上了,牙也赤裸裸的在外面了。

王易水,王易天的妹妹。兄妹倆二人從小便沒有了父親,靠著母親養活,拉扯長大,好在苦日子到頭了,易天是個大學畢業生,而易水又有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孔。雖說是每日與黃土為伴,滿面塵灰,即使這樣也無法遮擋住,那從骨子透到臉上的紅潤。妥妥的美人坯子,長的好就算了,還會辦事,有眼力見兒,誰見誰都笑。

那種單純、天真、稚嫩的感覺,一眼便足以攝人心魄,在她面前無論那個男性心裡天生的保護欲便油然而生。

王易天有些面露難堪,因為妹子易水早已在易天上大學的時候已經訂親了,現在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早成婚了吧。

說到這兒,易天玩笑似的回答到:“沒問題啊,想認識還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啊,等有機會去隆城找你了,帶上易水。只不過你估計要當叔叔了吧。”

說完易天便哈哈大笑起來,只留下兆坤獨自望著車窗外漫山遍野的土地。陷入沉思。

晌午頭正烈,沒有一絲風,空氣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劃一根火柴都能讓空氣引燃。

滴滴-滴-滴,黃土飛揚的路上駛出一輛軍用牌照的吉普車,來人正是李兆乾,他正在給地委一位白姓的領導開車,這個車是他專門接出來接他弟弟李兆坤的。

“哥”,沒等見到他哥兆乾便喊出了一聲哥。

“這位是?”兆乾看著易天,向站在身旁的弟弟兆坤問道。

“哥,這就是我跟你上次通訊在信裡說的那個幫我解圍的那位同學,也是我們隆城的。王易天。”

“原來就是你幫我弟弟解圍了啊,多謝你了”說著李兆乾主動上前握住了王易天的手,以示感激。

“沒事沒事,小事不足掛齒”王易天忙不迭的答道,兩人的握手似乎更有分量了……

“易天,我就先和我哥回去了啊,你小子可別忘記了在車上答應我的啊”

“忘不了,記著呢”

王易天用他那瘦削的手象徵性的擺了擺。

扭頭正看見易水騎著那輛破破爛爛吱吱響的二手鳳凰牌二八大槓,過來接易天。

車是從村主任家淘換得來的。

“易水呀,你沒嫁出去啊,咱媽呢?咋你來接我呀。”

“哥,先回家,說來話長,到家我慢慢給你說”易水一邊說一邊用力的登著車子,手還時不時的向眼角抹去。車子在上坡路段騎過後留下了雜亂不齊,不深不淺的車軲轆印。

不知道是風沙太大的緣故迷住了雙眼,還是真正的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