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曇探視玄商君

玄商君凝眸注視，看著她的身影——自已這是再次表白成功了，還是被拒絕了？當然，很明顯是第一種可能。

他想來想去，竟然也沒個可問的人，只得先行前往弼政殿領受冰牢之罰。

蓬萊絳闕，翰墨提著一個包裹出來，迎面撞上飛池。飛池問:“你去哪裡？”

翰墨一臉莫名其妙:“君上被陛下處以冰牢之刑，我為他送去些日用之物啊。”

飛池一把搶過來，恨鐵不成鋼:“你把這些都做了，公主做什麼？”

翰墨如夢初醒。

所以，夜曇剛回天葩院，就接到飛池送來的包裹。夜曇開啟看了一眼，只見裡面是玄商君的衣衫。

“這個……”她聲音微弱，竟然顯得有些心虛，“你送我給我幹什麼？”

飛池滿臉帶笑:“公主，君上被陛下罰去冰牢，咱們這些小仙侍，畢竟不夠細心。還望公主將東西送過去，代為照顧君上。”

夜曇哦了一聲，不好表現得太積極，但也沒反對。她抱著包裹剛準備出門，慢慢就飛奔過來，她手裡拿著暖爐交給夜曇:“曇曇，把這個手爐拿好，免得凍著公主了。”

夜曇接過慢慢遞過來的手爐拿在手上，出了門。一路前往弼政殿，心裡卻有個小算盤打得嘩嘩響。

——不知他可否願意將自已身上這該死的法寶摘除，反正他也心疼自已受寒，不如就趁現在讓他把該死的虹光寶睛摘了，也還是划算的……

夜曇嘆了口氣，弼政殿已在眼前。這是天界刑罰之地，銅門巍峨，雙獸銜環，不怒自威。

夜曇抱著包裹，剛要扣門，銅門兩分 夜曇知道這裡一定防範嚴密，自已能不能進去還得兩說。她正準備費一費功夫說服看守呢，然而銅門之後，空無一人。

這……夜曇目瞪口呆，眼前白茫茫一片，她連方向都分不清。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那我要怎麼知道有琴被關在哪裡啊？”她喃喃自語，只聽啪地一聲響，她腳尖踢到什麼東西。

夜曇低頭，只見腳邊一個路牌，上面寫著——“探望玄商君由此去”。下面是一個指向明確方向的箭頭。

……

這也太草率了吧！

夜曇跟著箭頭，越走越冷 。還好她拿著慢慢給的手爐，才沒凍的瑟瑟發抖。前面積雪漸厚，呵氣成霜。雖然有手爐在手，但還是隱隱約約感覺到身體被凍的失去了知覺，就只有雙手是暖的，除此之外沒有一處是暖和。

“有琴，你……會沒事的。一定要……被本公主的深情所感動呀……”夜曇深深嘆氣。

然而她經過不久，風雪中兩個人影破除隱身咒，顯出原形。

正是滿臉笑容的霄雨仙尊和素來不苟言笑的雷霆天尊。

霄雨仙尊說:“你這個老頭，平日裡冷心冷面，只會行刑。想不到關鍵時刻還挺貼心的嘛。”

雷霆天尊冷哼一聲，寬大的衣袖一揮，那塊路牌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在此時，弼政殿又響起敲門聲，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水仙花殿步微月，求見雷霆天尊。”

雷霆天尊的聲音冷冰得不近人情:“何事？”

步微月就站在銅門之外，說:“天尊，聞聽君上被罰入冰牢，請天尊開恩，容我給他送些禦寒衣物。”

雷霆天尊連門都沒開，直接道:“天規禁令，弼政殿行刑，旁人不得探視。仙子放下衣物，我等自會轉交君上。”

話落，他不等步微月回答，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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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夜曇入弼政殿探視君上。

夜曇隨著路牌指引，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雪地裡。

周圍越來越冷，她連眉毛都結了霜。手裡的手爐也漸漸的失去了它原本的保暖效果。而周圍除了風就是雪，她風雪加身，無物禦寒。

“我不會凍、凍凍死在這裡吧……”她搓了搓手，渾身已經哆嗦不停。由此滴水成冰、呵氣成霜，連血都被凍住。夜曇身上的所有法寶全部失效，就連火也升不起來。

遠遠望去，玄商君正站在雪樹下，似乎是在仰望著什麼。夜曇趁他不注意，從他身後繞過去，重重地拍了一擊玄商君肩。

玄商君被她嚇了一跳，她渾身上下都結滿了冰晶，像個雪娃娃。

“你……”玄商君猛地低垂眼眸，好一陣，才確定是她。“曇兒，你來這裡幹什麼？”他握著夜曇的手，只覺得如握冰霜。

夜曇抖落雪花，順勢把懷裡的包裹遞過去:“飛池讓我送些東西過來。”周圍寒氣透骨，她抽回手，說:“陛下還真把你罰到這裡來了啊？也真是冷酷無情。”

玄商君把包裹放到一邊，說:“父帝只是懲罰我幾日就足矣，這對星辰一族而言並不嚴重，我能承受。倒是你，你回去吧。”

夜曇嬌嗔:“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就讓我走？”她雙眸含淚，淚花劃過她的臉頰。許是心疼，說:“你真的願意為了我，捨棄你的神君一職嗎？”

玄商君嗯了一聲，說:“從前我受過閉關修煉之苦，歸墟被噬之苦，可這些與忘記你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夜曇真的想說，他真的是個傻子。但又沒說，撲進他寬厚的胸膛，抽泣著。玄商君輕拍她的後背，寬慰:“怎麼了，怎麼還哭了啊？”

夜曇沒搭理，假裝沒聽見，繼續抽咽著。玄商君倒也十分耐心，繼續安慰:“不哭，不哭，曇兒，我在呢。”

這一下，夜曇實在是裝不下了，悄聲抬頭望了一眼，回身。他的目光如天火，在雪域冰原中獵獵燃燒，他認真地道:“此地無法使用法術，你的修為尚不足以避寒，如果長時間在這裡，定會被凍傷。”

他是不捨得讓她在如此惡劣的雪域裡久留的。可是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懂變通？平時不是很會嘛？夜曇小聲說:“那……你再抱著我嘛！我就不會凍傷了嘛……”

玄商君微怔，夜曇簡直是沒眼看他——我看你平時不是很行嗎？怎麼現在這些事還要我來想辦法嗎？她等了半天，玄商君沒反應。夜曇再厚的臉皮也經不住了，也不回頭看他，說:“那人家回去了。”

話音剛落，她眼前白影微漾，一件衣袍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玄商君環住她的腰，將她納入自已懷中。

夜曇背靠著他的胸膛，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耳畔只有風雪簌簌。玄商君依舊背倚雪樹，滿地銀白中，他竟然紅了臉頰。

夜曇把腳縮到他懷裡，玄商君問:“腳也冷嗎？”夜曇還沒回答，他的手已經握住她的腳。果然，她腳上鞋襪都溼了。

玄商君隨手脫了她的鞋襪，輕輕揉搓她白嫩溼潤的腳趾。夜曇一雙腳被他的手掌包裹，她下意識想要縮回，想了想，卻又忍住——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只要能摘了這虹光寶睛，讓他摸一下腳也不虧。

玄商君的手握住她小巧的腳，輕輕揉搓。這裡不能使用法術，他的手卻是寬厚溫暖的。指腹摩挲間，透骨的寒冷悄然退去，只留下微微的刺癢。

“還冷嗎？”玄商君將她裹在她身上的衣袍往下扯扯，遮住她的腳，柔聲問。

夜曇用力往他懷裡蹭蹭，羞得頭也抬不起來:“嗯。”她突然想起什麼來，抬眸一笑，望著他:“有琴，你知道在我們人族有個什麼習俗嗎？”

玄商君啊了一聲，不明所以:“曇兒，你說嘛。”

夜曇說:“在我們人間，只要看了未出閣女孩子的腳，那麼那個男子就必須娶她。剛才你看了我的腳，那你就要娶我~”但很快她就想收回這句話，很明顯，已經來不及了。玄商君應聲:“那我娶你為妻，可以嗎？但是現在你先行返回天葩院，我過兩日再去看你，好不好？”

真是……無趣啊！夜曇轉身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不好~”

伊人嬌美羞澀，溫柔了堅冰韓雪。玄商君滿心憐惜，卻手足無措只得繼續替她搓手揉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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㈢.夜曇欲讓玄商君摘除虹光寶睛。

夜曇覺得四肢都暖了，這才悄悄抬頭看他。那雪花紛亂，厚厚地覆蓋肩頭髮際，他神情認真而專注，生怕風雪侵襲了懷中珍寶。

應該……差不多了吧。夜曇狡黠地轉了轉眼珠，說:“人家頭疼，你把這虹光寶睛摘了，好不好？有琴~~”

玄商君有些動容，卻只是掃了眼她額頭，說:“虹光寶睛並未發作。”

夜曇扭動腰肢，用自已聽了都汗毛倒豎的聲音，嬌滴滴地說:“那人家就是頭疼嘛……”

玄商君猶豫不決，夜曇的性情，他不是不解 有這虹光寶睛約束，他還不至於亂跑。若是失了這法寶，只怕是縱鳥歸林。

夜曇微微仰起臉，唇瓣貼著他的下巴，宛如蜻蜓點水般掃過他的喉結。玄商君瞬間僵住，夜曇再接再厲，唇瓣順著他的頸項向下。一陣酥麻入骨，玄商君連呼吸都亂了亂了節奏。

“人家又不是青葵，更不是什麼至清之體。這虹光寶睛再次發作，我都很痛很痛。你不疼人家……”她聲音裡帶了哭腔，眼裡更是淚光閃閃。

玄商君伸出手，輕拭她眼角，終於說:“是我考慮不周，我會重新煉製，讓他適應你的體質。”

“嗯！”夜曇點頭似小雞啄米——只要你把這該死的傢伙給摘了，你說什麼都好！

玄商君伸出手，在額頭輕輕一壓。夜曇只覺得神魂都被他抽離了一般。片刻的暈眩之後，她渾身一輕。而玄商君掌中，一顆寶珠清光湛湛，正是虹光寶睛。

夜曇失了這法寶的壓制，頓時一身輕鬆。只是心中免不了嘆氣，期待了這麼久的自由，若是沒有東丘樞，此刻的自已該是如何歡呼雀躍啊。

玄商君將虹光寶睛攏入袖中，說:“待我重新煉製，再將它贈你。”

免了！夜曇翻了個白眼，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我可太期待了。”

玄商君將她的不情不願看在眼裡，卻毫無半分不悅，滿心滿眼，只覺嬌憨可愛。他說:“夜曇，我……我們成親，好嗎？”

“成親？”夜曇愣住，半天她說，“不是已經被取消了？”就算你之前的告白吧。但哪有這麼快就扯到成親的？可是直接拒絕吧，她又不敢——鬼知道玄商君會不會惱羞成怒，又把虹光寶睛按到她頭上？

這破法寶，他拆裝都好容易的樣子！

夜曇吱唔了半天，說:“可是我現在是天界的天妃呀，但在之前，真正的天妃是青葵才是。我不過是後來陰差陽錯的成了天妃而已。若日後，你死了，天帝會不會把我嫁娶給少典遠岫？！”

玄商君就這麼凝視著她，一雙眸子如這冰雕玉砌的世界，乾淨得令人心醉。他說:“我要娶的，是離光夜曇，跟天妃無關！”

他說得認真，夜曇自然相信。她這一輩子都想和玄商君永遠在一起。卻又想起，含糊著道:“你母神是同意，那你父帝呢，只要他們雙方都同意，我自然願意嫁給你啦。”

——可是他們怎麼可能同意呢？如果整個天界神族都反對，你靠著這麼一點點的喜歡，怎麼可能堅持到底？

身邊雪花簌簌而落，凝結在她眼底，寸寸涼薄。她從雪地裡爬起來，拂去衣上冰霜。

他這份愛意，她早已看破。可是她卻不能罔顧倫常與他一輩子相愛相親，因她身份。

按照她身世和身份，是早晚都得死，所以不願做出十分愛。

玄商君目光微凝，說:“你不相信？”

“哪有？！”夜曇生怕他反悔，可別盛怒之下又掏出虹光寶睛給自已扣上，她忙說，“我信，當然信。我對君上神真心，就像一鍋紅湯裡的肥牛肉、肥羊肉、毛肚、鴨腸、藕片、金針菇……”

夜曇掰著手指數了半天，差點被自已的真心感動得流口水。玄商君嘆了一口氣:“等我出去，帶你下界吃火鍋。”

夜曇不明白:“為什麼要下界？”

玄商君說:“天界禁食葷腥。”

“你這個人……”夜曇也是服了，“你堂堂玄商神君，天帝長子。你要吃火鍋，只要不端到蓬萊絳闕去吃，誰會為難你。”

玄商君替她拂去衣上落雪:“你說得對，聽你的。”

呃……你還真打算在天界吃火鍋啊？本公主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的還真當真了。

火不火鍋的，倒是也無所謂。現在虹光寶睛已經摘除，有沒有以後都難說了。夜曇正要說話，突然，前方有人道:“陛下！”

玄商君微怔，夜曇說:“你父帝來了？”

“你馬上離開。”玄商君將她抱到冰樹之後，“此地禁用法術，他不會發現。你從這裡，一直向前走，可以出去。”

夜曇不滿意，小聲嘟囔:“見到自已爹就嚇得跟什麼一樣，還說要娶我呢，哼。”

玄商君嘆了口氣，快速道:“弼政殿行刑期間，不許任何人探視。此地戒備森嚴，你私自前來，已是逾矩。若讓父帝知曉，定會發怒。”

“戒備森嚴？”夜曇目瞪口呆，“這哪裡森嚴啦？我一路過來，一個守衛都沒有。”

她雖然懷疑，卻仍是沿著玄商君指引的方向，一路前行。行不多時，只聽身後，少典宵衣的聲音響起。

夜曇不由停下腳步，遠遠躲在雪丘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