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也是拍著腦門一陣頭疼。

昨日預演時,靈帝心血來潮提出要先睹為快,蔡邕和盧值只能在身邊陪同。

眾人都對這跨時代的音樂表演形式表達震驚,靈帝也是資深藝術愛好者,在臺下飲酒後,又上臺與演員一起又合唱一遍菊花殘。

蔡邕精通音律,才華橫溢,更是技癢不已,主動靠到楊修旁要求道:“德祖,你這第一首,歌手唱的戲腔頗為忸怩,不若到時換我來唱如何。”

楊修滿眼都寫著不可思議:“二師父,這怕是不合禮儀吧。”

按照年齡,黃埔嵩是大師父,蔡邕是二師父,盧值老三,白髮黃琬反而是老四。

蔡邕咦的一聲,教育道:“百姓疾苦,為師也是為百姓不惜身。”

你怕是為藝術獻身吧,此時楊修看著臺上唱著正嗨的五十歲精神老頭。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蔡邕的戲腔確實驚豔,一曲驚得全場掌聲響起來:“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在他身後楊修請來城外枯槁的百姓本色出演,一個個蓬頭散發,面如菜色。

眾人看得心靈觸動,耳邊又響起蔡邕深情最後一句:“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第一個演出,然而現場餘音繞樑,眾人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幕布的拉上,郭嘉隨著嗩吶聲走到舞臺中央,他這次柔聲道:“當我們在這聽歌賞曲之時,要知城外無數百姓還在流離失所,路邊常有凍死餓死之人。”

“今後,我們醉仙居將轉型為歌劇院,而這第一場的所有收入都將捐給城外受災受難的百姓,這是我家東主為朝廷分憂,為陛下分憂之舉。”

他從背後拿出一個木牌道:“此牌由我東家親筆書寫,刻有此節目的歌詞曲調,日後將懸掛於我醉仙居牆閣之間。”

“今日我們將拍賣每首曲牌的冠名權,所得收入均用於城外齋濟。”

臺下竊竊私語,對這超前的拍賣不是很瞭解。

郭嘉緊接著解釋道:“有人會問何為冠名?拍中後,不僅是詞牌上會刻有貴客你的名字,就是日後若有人想點此曲,所付銀兩也有貴客你的份額。”

“我出五十兩。”城北米商戴掌櫃首先舉手道。

“起拍價一百兩!”郭嘉的回答引著臺下一眾鬨笑。

“我出白銀二百兩!”

“二百五十兩!”

“二百五十一兩。”

價格一路走高,東漢商業不發達,資產不貴,奢侈品也不多,各豪強基本黃金儲備還是很足的。

“灑家代陛下出資一千兩黃金,此金是陛下從內庫拿出用來支援各家義舉。陛下口諭,支援此次義賑的義士,他都會記得的。”樓上隔間傳出蹇碩的聲音。

頓時臺下炸了膛一般,樓上權貴看著傳出聲音那半掩的包間,個個都豎起敏銳的政治嗅覺。

自然也沒人敢和皇帝拼價格,在眾人吾皇萬歲的呼喊中,漢代第一次冠名交易就此達成。

楊修在臺後嘴角難壓,這是意外之喜,看來昏君還是有昏君的好處的。

舞臺又暗下去,待帷幕拉開後,臺上一輪白布明月下,二男子穿著士子服在把酒對飲,同時高處一女子如嫦娥般翩翩起舞。

隨著齒輪的轉動聲,女子的臺子緩緩的落下地並走到臺上。

剛才的霧氣又起,臺後響起排簫演奏,伴著編鐘與鈴的敲擊聲。

卞玉兒伴著節奏一邊舞蹈,一邊唱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一個個身著粉紅曲裾的少女,撐著淡黃的油紙傘從後臺跑出,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飛,迷離之間,如仙女,似蝴蝶,猶碧玉。

蔡邕被水霧蒸得滿臉通紅,此時在後臺不禁拉開帷幕,不為一睹那少女娥羅,只是靜靜的閉眼欣賞這詞曲之美。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曲終了,在場人無不意猶未盡。

拍賣環節,在袁紹瞠目結舌中,身邊資深文藝青年曹操一馬當先:“一千兩!”

說完他主動讓人拉開背後窗簾和遮擋的帷幕,好讓在場之人看得清楚。

此時一千兩相當於現代一百多萬,曹操叫出這個價格能競爭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他現在做為“城管”一把手身份,也沒人敢競價。

郭嘉倒計時結束,果然曹操如願獲得水調歌頭的冠名。

袁紹心裡頓時不快,自已做為帶頭大哥,顯然容不下小弟搶自已的風頭。他眼神如寒潭一般冰冷的看向曹操,曹操卻彷彿沒看到,仍舊搖頭回味著競拍得到的詞曲。

待包間的侍從關上窗簾,臺下幕布又被緩緩的拉開。

一扁孤舟盪漾在溪流之上,一老者在裡面彈奏起古箏,起先如閒雲野鶴,忽又變得如劍客遇敵劍拔弩張起來。

戴著斗笠的老者是楊修假扮,之前有KTV經驗的他還是有些緊張,手上隨意亂撥古箏。

旁邊蔡邕看得一清二楚,心裡不由感到暴殄天物,當然真實發出聲音的是後臺卞玉兒手中的古箏。

高音雖然不穩,但好歹上去了,楊修唱到:“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雖然唱得只能說一般,但激昂的曲風讓聽了二首抒情歌的觀眾耳目一新,偏古風的曲風也更讓人容易接受。

下臺後,楊修擦著汗,長舒一口氣。來鶯兒如燕子一樣撲入懷中,嘰嘰喳喳說了一堆讚揚的話,柔軟的身子搞得楊修又是一陣心猿意馬。

郭嘉不知何時又回到幕後,也不管非禮勿視的君子協議,笑眯眯的站在旁邊。

楊修坐懷不亂,抬頭好奇問道:“我這首賣了多少?”

郭嘉笑道:“也是一千兩。”

“誰買的?”楊修拿起茶杯,剛放下心可還沒喝到口就噴了出來。

“令堂!”

楊修感嘆,這袁秀還真是個寵兒狂魔。

此時臺上,蹇碩一身戎裝,尖尖的嗓子唱起精忠報國:“狼煙起 ,江山北望…”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蹇碩雖然是個太監,但是身材絕對是健美級別的,一身鎧甲穿著,氣質和大帥哥馮芳不分上下。

下臺後蹇碩接過汗巾擦起汗,他也是舒出口氣道:“痛快啊,咱家今天真是太開心啦。”

等郭嘉進來,他也是迫不及待問道:“灑家的曲子賣給誰了。”

“一千兩白銀,何進!”

蹇碩見楊修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嘆氣道:“咱家也算是為陛下分憂代勞啦。”

隨後袁紹又以一千兩拍得翠娘唱的《關山酒》。

潁川荀氏代表荀攸以一千兩拍得卞玉兒和楊修合唱的《辭九門回憶》。

滎陽鄭氏代表鄭泰以一千兩拍得郭嘉獨唱的《不謂俠》。

洛陽最大米商戴掌櫃以一千二百兩拍得來鶯兒唱的《愛江山更愛美人》。

洛陽最大布商吳員外以一千二百兩拍得郭嘉獨唱的《清明雨上》。

當郭嘉稱還有最後一首曲目時,樓下群眾倍感遺憾,而樓上的氣氛卻劍拔弩張起來。

袁術也沒想到五十兩金子就聽十首曲子,本來還想等著買個《精忠報國》相似的曲子在陛下面前獻個寶,此時只能閉眼拿最後一首。

舞臺上擺滿菊花,來鶯兒坐於林中秋千上,背後一對男女舞著相見離別的橋段。當她唱到高潮處,舞臺上黃色的花瓣滿天飛舞,落到來鶯兒的髮簪之上,她也渾然不知。

“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

二胡的滄桑,麗人眼中含淚,把臺下觀眾深深的帶入進去。

唯有二樓傳來袁術不和諧的聲音:“我出一千兩!”

眾人不滿抬頭看去,這人怎麼主持人還沒宣佈開拍就急不可耐了。

本來事情也就這樣,不想對面卻傳來另一堅定的出價:“一千二百兩!”

袁術的包間,第一次有人被人頂價,這不是丟了袁家的臉面,於是袁術也讓人拉開窗簾,伸出頭加價道:“一千五百兩黃金!”

不想對面的包間也亮起光,袁術定睛一看,真是冤家路窄,董重那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吸一鼓一張,旁邊小廝同樣加到:“二千零黃金!”

饒是袁術家大業大,聽到這個價格也是牙齦一酸,他仍舊不肯放棄道:“二千二百兩!”

那邊董重也不好受。他本不想給楊修的柴堆添火,可畢竟陛下可能在場,對面競爭驃騎將軍的主要對手又在出價,搞的他不得不出面針鋒相對,唯恐落到下風。

他現在是一萬個後悔,前面猶豫不決,沒有提前拿下一個冠名,此時已經出到兩倍多的價格。

“二千五百兩!”董重這時候賭的是自已尊嚴和前途,他繼續放血著報價。

袁術臉色煞白,他也不想自已被架到這番田地,見曹操給自已點頭示意後,他最後報道:“二千八百兩!”

“三千兩!”

鮑鴻懷疑自已聽到董重牙齒摩擦的聲音。

輸了,袁術大屁股灘坐到地上。

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賴得皇甫兮復安居。—《後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