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是包不住火的,親戚們有意隱瞞,村子裡面的人還是知道了,我不知道她們怎麼知道的,還是初五,大夥今天不走動拜年,而是在家裡迎財神,今天大人們就在打牌,李飛和李傑宇在玩手機,李傑宇是我的親弟弟,我在寫作業。因為我馬上要高考了,所以我還是在努力做題。今天也沒有人來找我們,過了初五,初六的時候有人問:“俐妹幾,你外婆勒?怎麼今天沒看見。”我知道我肯定不能告訴他,就說不知道啊。

但不知道為什麼,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外婆過世了,可是,現在還沒過二月啊。村裡人罵罵咧咧的,沒有一個人對外婆的死感到傷心。我挺生氣的,外婆活著的時候,大家都說,外婆是個很好的人,把那麼多小孩拉扯大,有錢了也讓小孩子讀書了。我的媽媽和小舅舅是最小的兩個孩子,外婆就花錢讓她們兩個讀上了書,媽媽說雖然外婆對她很嚴厲,但那個時候其實書也沒怎麼讀的,每天都要去幹活,幹活已經很累了,就沒什麼精力讀書了,外婆的錢在外人看來就已經是浪費掉了。

外婆很少誇我,只有一次考了全班第三向我表哥和弟弟說要多向我學習,讀書才有出路。

“劉二家裡在二月死了個女人。”

“要倒黴咯,這一年就開始倒黴了。”

“他媽的,那老不死的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這個時候死。”

“就是啊,那老傢伙就是怕死,自已的身體狀況自已能不知道,知道自已活不過2月不知道提前喝農藥嘛?也不至於全村的人都觸了黴頭”

………

還有無窮無盡冷漠的話,沒有被聽見。現在家裡已經變成了,狗經過都要吐口水的那種地步了。三姨講了一聲:“要是死得早點,對我們都好。”

年要過完了,大人們在商量這一年讓外公來我們誰家住。因為村民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淹死外公了。但是外公脾氣古怪,還有點偏執,腿也有點瘸了,平時都是外婆照顧她,現在外婆不在了,怎麼照顧外公又成了一個問題。這裡的還有個習俗是老人家不能去投靠女兒,不然會被指責兒子無能。像他們這樣愛子心切的人是聽不得兒子被說一句不好的。也許是外公輪不到女兒照顧,還是女兒真的想照顧,她們都在勸外公,說讓外公來她們家住,說反正現在都在城裡,村民們哪能知道是兒子照顧還是女兒照顧。外公還是回絕了,他說他的女兒已經成家了,一直住在女兒家像什麼樣子。

小舅媽對她們說:“姐姐們,放心好了,伢老子在我這裡會照顧好她的。”這樣安排或許就是最好的安排了,或許那些流言蜚語就影響不到我們家裡人了。

村民看著我們房門緊鎖,就知道家裡已經沒有人了。我的姨奶奶她們,在這一年也否認了和我們家有親緣關係的事實。

我回家了,我知道了女人不能2月死去,但是也只有媽媽那裡是這樣,爸爸那邊不是這樣。我問媽媽,我說:“那我死後,是爸爸那邊的人還是媽媽這邊的人?”媽媽很生氣,指責我說:“你還這麼小不要說什麼生啊死啊之類的?”後面媽媽意識到自已的不對,向我道歉。我接著問媽媽:“媽媽,你是不是不可以二月死?”媽媽說:“我可以啊,因為我嫁給了你爸爸,所以是你爸爸這邊的人,你爸爸這邊的人沒這個習俗的。”

我想,原來可以二月死,為什麼別的地方的人可以二月死,媽媽這邊就不行。媽媽只跟我說什麼風水什麼。我不懂,她也說不清。

我問媽媽:“那劉鎮之前在二月死過女人沒?”媽媽說:“沒,快死掉的人不會撐太久,沒到二月就喝農藥自殺了。”我又問:“媽媽,那二月死了男人會怎麼樣?”我媽說:“不會怎麼樣啊,因為男人陽氣重,女人陰氣重。”真不公平,我當時想。我說:“既然之前沒二月死過女人,那為什麼說會倒黴一年。”媽媽說:“老祖宗傳下來的話,不會有錯的。”我質問媽媽:“誰跟你說的,他聽見老祖宗說過什麼了?”媽媽只是說從小就聽過,習俗罷了,具體也無法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