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鎮的春天,我的外婆卻死了,劉鎮有個傳統,女人不能死在二月,不然就會給村子裡帶來一年的黴運,村子裡的人也會罵死了女人的一家。我的外婆就是沒撐過二月,死掉了。我想起來外婆說:“馬上就二月份了,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我不在劉鎮生活不知道這種傳聞,今年過年來看望外婆,外婆無意間唸叨過這話,因為外婆總是迂腐,重男輕女,導致我很不喜歡外婆,但是外婆年紀又很大,有些思想也改不過來了,所以我總是表面應著外婆的話,心裡卻十分不屑。我總覺得,外婆死了我都不會很傷心,我和外婆沒有相依為命的感情,只是每天過年回去被外婆指指點點的煎熬。外婆總讓我在親戚面前丟醜,小時候的我不由這樣想。

可是真的好突然,在年30那天,那個討厭的表哥突然告訴我,外婆快不行了,讓我上去看看。我跟著我的表哥李飛上樓去看外婆,外婆輕閉著眼,我覺得和睡著了沒有什麼分別,我沒看見人死是什麼樣的,也不敢上前去看。嗚嗚嗚的警報來了,救護車也來了,醫生告訴媽媽,要是早那麼幾分鐘,外婆就有獲救的可能。外婆,死於糖尿病。她死了我才知道,原來外婆有糖尿病,在檢查結果出來之前,我都以為外婆是老死的,是年紀到了,就會自動死掉的那種。我對這突然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感覺,哭也哭不出來,只是平靜的想,哦,外婆死了。

安葬外婆又是一個難題,媽媽說:“落葉歸根,就埋在劉鎮吧”我問媽媽:“外婆不是嫁到劉鎮的嘛?那這不是她的家鄉吧。”媽媽就對我說:“外婆在劉鎮生活了這麼久,這裡已經變成了她的家鄉了。外婆已經在這裡紮根了。”爸爸沉思了一會說:“孃老子真的要埋在這裡嘛?劉倩楠。”媽媽唉了一口氣,回:“那能埋在哪裡?”爸爸說:“孃老子走得日子太不吉利了。”我聽到這話感到奇怪,說:“爸爸,那外婆什麼時候走才是吉利的?”一言不發的外公對我冷冷說了一句:“你以後就曉得了。”在我的印象裡,外公一直都是個沉默的人,家裡大小事全是外婆做主的,因為我能感覺到外婆是個強勢的人,外公說話並沒有外婆管用。但是我也不喜歡外公,因為他和外婆一樣的封建,性格還特別古怪。外公回完我的話之後我就不敢問問題了,雖然我心裡還是有疑問,“以後?多久以後呢?為什麼我以後就曉得了。”李飛罵了我一聲:“李俐,你是不是呆子。”我懵逼,但是大人們沒有來幫我說話的,在這麼嚴肅的情況下我也沒有和他吵鬧。

我們打電話給我小舅舅,那是外婆最喜歡的小兒子,外婆那一輩生得很多,但是她兒子卻很少,我也只有一個小舅舅。小舅舅成家了,他很幸運的和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女兒在一起了,我很喜歡我的小舅媽,她會帶我買好多吃的,會給我買好多衣服,也是大家庭中為數不多會在意我感受的人。有次和小舅媽單獨待在一起,她說她想家了,她說她過年都是陪自已的婆婆,而不是自已的媽媽。她跟我說我外婆一直覺得小舅舅很牛,我問為什麼這麼覺得。她說因為她的嫁妝比小舅舅的彩禮多10萬,所以她我外婆就一直認為我小舅舅有本事。我只是淡淡的吐槽了一句:“如果嫁妝少了又要讓她覺得你們家好欺負,不重視這個女兒。”小舅媽打趣的問我:“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我說媽媽告訴我的,我媽說我出嫁的話一定會出很多嫁妝告訴我婆家我不是好欺負的。她都沒想過我是否會出嫁。

我小舅舅和小舅媽一起回來了,後面我小舅舅也說:“就安葬在劉鎮啊,不然還能去哪裡。”一家子人沉默無言,我大姨說:“也只能這樣了。”因為是二月死的,不敢讓人知道,只是火化了之後拿骨灰盒裝好,連棺材也沒買,墓碑也沒有修。輕飄飄的,只有房子裡的骨灰盒沒有一點死過人的痕跡。我好奇的話也不敢說,我想不是要安葬嘛?安葬了嗎?我只好偷偷的去問小舅媽,她說安葬了,是買了棺材的,只是沒修碑而已。棺材很重,是小舅舅半夜加錢讓別人來抬棺材什麼的,然後安葬好了。我覺得小舅媽在騙我,但是我還是沒有說什麼,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