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初三之前,我的形象基本上就是一個髒兮兮的男孩子的狀態。有誰惹我不爽,我就朝人家翻白眼。

初三的第二學期,我們班轉來了一個男生,平時穿得挺洋氣的,大家都說他爸是他們那兒的村長。剛剛認識的時候,我和那個男生對彼此都不感冒,我們就像所有在對方的生命中留不下任何痕跡的人一樣,波瀾不驚地過了差不多半個學期。

有一次,學校開會,我的同學們和我都從教室裡搬出各自的板凳坐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教學樓的臺階上,老師正在給大家訓話。我坐在人群靠後的位置,因為離老師比較遠,做點小動作也不容易被老師發現。

那天我穿了一條有彈力的褲子,因為農村比較髒,再加上我自已又很懶,那條褲子已經有很多天沒有洗了,褲子的布縫裡積了很多灰塵。我那天興致勃勃得捏著自已的褲子,藉著布料的彈性把褲腿上的某一塊提起來,然後再放手,帶彈性的褲子在收縮的時候,褲腿上的灰塵就會被彈出來,在空氣中四處飛舞。我做這樣的事從來都只覺得是種娛樂,壓根沒有想過在人群中做這樣的事會讓我丟臉。

恰好那一天,那個村長家的兒子就坐在我旁邊,看我在那兒玩自已褲子上的灰塵,那個男生撇了撇嘴,用一種很鄙視的聲音說:看你一個女孩子,把自已搞得這麼髒,還在公共場合彈褲子上的灰,真是沒有公德心。我看了那個男生一眼,覺得被人掃了面子,臉上有種火辣辣地灼熱感。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我於是對著那個男生翻了個白眼,心裡想著:你穿得好就了不起了啊!

可能我那時候心胸也不是很寬廣吧。鑑於我們這樣的開始,有挺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這個男生長得很醜。別看他穿得好,呵呵,我媽經常說:醜人多作怪,黑饃多費菜,那個男士的確長得挺黑的……

有一次,數學老師上課的時候我睡著了,又恰好在老師講完一道題的時候睡醒了,就聽數學老師在問大家:你們都聽懂了沒?我恰好就在那一瞬間把那道題看懂了,於是點了點頭,然後就聽到那個老頭陰陽我的一段話,說:呦,你剛剛跟周公一起握了個手,居然也聽懂了?把我氣得呀!懂了就是懂了,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嗎?

那天下午年級期中考試,我還在生數學老師的氣,想著應該好好地發揮一下我地實力,把那老頭震一下。那天就那麼發了一下飆,居然就給考到了全班第一名。

那時候,我們班原來的那些尖子生都已經被抽到重點班去了。我們班在那次考試之前,挑出了四個種子選手,只要他們那次考試的總分能超過四百就直接把他們轉到重點班,結果那四個種子選手全都沒過四百分的線,就我一個人過了!

老師宣佈成績的那天,餘同學用一種帶點不捨的語氣說:車維就要去重點班了!

我的心裡突然有種冰雪融化的感覺,想著:其實也不稀罕什麼重點班的。

最終,我因為不是種子選手,沒有被送去重點班。我和餘同學的關係也變得和以前不同了。

我那時候15歲,已經有點別人沒有的心眼了。我讀初一還是初二的時候,那對雙胞胎姐妹中的姐姐可能和一個家境比較好的男生有點曖昧,就被一堆女生嚼舌根,說她跟那個男生不可能。又說那個女生家的家境和那個男生家的家境相差那麼大,那個女生和那個男生曖昧是因為想高攀人家。餘同學的家境和我家的家境也是天差地別,如果讓別人看出來我和餘同學之間的這種曖昧,搞不好我也會被別人嚼舌根,成為這段關係裡的炮灰。

我這人天生善於保護自已。我和餘同學關係好,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為了和餘同學接觸的時候不讓別人看出來我們兩個關係好,我時常把我們之間的相處偽裝成我在欺負他,我覺得餘同學似乎也是樂在其中的,覺得他應該明白我的心意,還覺得我們兩個相處得挺好的。

記得有個豔陽高照的中午,我騎著我家的老舊腳踏車回學校,在路上見到餘同學穿了一件帶著米黃色花紋的襯衫,正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我想著:他如果開口求我帶他,我就載他一程,誰知道那小子居然沒有開口,反倒是我,都超過他一段路了,還回了好幾次頭。結果後來到了學校,那傢伙張牙舞爪地說:他在路上讓我帶他,結果我扔下他自已跑了。我為他的說法覺得好無語。

餘同學是學渣,時常會被老師修理一下。記得有一次,物理老師給大家每人都發了一張卷子讓大家做。那張卷子太難了,我們都做不下去。等到物理老師檢查大家的作業時,餘同學與他的同桌因為個子小,兩個人都坐在第一組的第一排,被老師抓住了一雙。老師一邊把他們兩個拽到一起讓他們頭碰頭一邊說那兩個男生讀書不努力,把他爸的希望都變成了失望。老師訓那兩個男生的情景當時非常好玩,把我看得開心壞了。直到老師檢查到我跟前,發現我的卷子也是空白。老師很吃驚地說:你怎麼也沒把這個卷子給做了?我說:老師,這張卷子太難了,我也不會做。物理老師愣了一下,大約是意識到學霸都不會做的卷子其他人也不會才是正常的,他剛剛修理那兩個男生可能有點過分了。即使這樣,老師最後還是不惜留下一個偏心的名聲也決定放過我了。

下課的時候,餘同學跑到我跟前,張牙舞爪地跟我說老師打他的時候我不難過也就算了,居然還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我一邊笑一邊用一本書卷了一個大筒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然後他就怏怏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