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 章 窒息的愛

第二天一早許瑾言騎著電瓶車帶著何一錦上鎮上去了。

與其說是鎮，不如說是集市，到處都是小攤，小攤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廉價物品，就算價格已經低的嚇人，但人們依然還是不依不饒的討價還價，就連買幾斤便宜的橘子也要在結賬的時候多拿兩個，買點小吃還要想嘗試一下味道，這不明擺著佔小便宜嘛。

這些現象，何一錦從未見過，她從來沒有去過這樣的集市。東西很多，但是卻沒有她能看得上的。

兩個人在一家早餐店要來兩份拌麵，卻發現稀奇的好吃，順便讓老闆打包了兩份準備帶回去給許爸許媽吃。

何一錦建議去縣城裡看電影，於是將已經打包好的拌麵讓一個村裡的大嬸給帶回去，兩個女孩準備開啟這美好的一天。

一整天下來，許瑾言看起來情緒並不是很高漲，有種說不出來的憂鬱，電影很好看，東西也很好吃，咖啡也很好喝，順便還泡了一個澡，但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最終，許瑾言擔心的事情來了。

許媽的臉色很難看，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跟個野人一樣，還知道回來啊，怎麼不在外面過夜，家裡飯也不做，衣服也沒洗，過了年去你姐姐工廠上班去，不要去讀書了，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要嫁人……

待在房間裡的何一錦頓時感覺很是懵圈，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聽見一個媽媽對自已孩子的責罵，她很是懷疑許瑾言是不是她父母親生的孩子，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已的孩子呢，不是說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嗎？不是說媽媽是世界上最無私的愛嗎，為什麼要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我說了，我讀書不用你管，你還想怎麼著？許瑾言不甘示弱的懟了回去。

你是不是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誰把你養這麼大的，你過了年就二十歲了，你給家裡付出了什麼，你給家裡掙過一分錢沒有，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們的，你是不是以為你一出生就長這麼大了，你看看村裡那個女孩子還在讀書，誰不是在外面掙錢養家，就你都二十了，還吃閒飯，此刻的燈光照著許媽那一口潔白的牙齒上顯得多麼的諷刺。

我說過你們的錢我以後會分文不差的還給你們的，許瑾言倔強的反駁道。

行啊，那你現在把錢還給我們，以後你愛幹嘛幹嘛，何媽不依不饒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十足的潑婦。

何一錦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從房間裡出來直接問道：阿姨，許瑾言花了你多少錢，你算一下賬，我來還。

許媽頓時愣了一下，開始打量起何一錦說道：我們家言麗就是被你帶壞的，她以前聽話的很。

何一錦連吵架都是溫溫柔柔的，她是個不善言辭的女孩子，許媽的氣勢讓她有點驚恐，唯唯諾諾的說道：我們家有錢，你說吧，你要多少錢才可以對許瑾言好一點？

許媽隨意比了一隻手

五萬，是嗎？何一錦認真的確認道。

嗯，許媽點了點頭。

許瑾言一直示意她回房間去，並指責許媽：不要什麼錢都要，人家不欠你的。

行，我給你五萬塊錢，你們保證從今以後都不要罵許瑾言，要對她好一點

嗯，以後隨便她幹什麼我們都不管。

等著，說完何一錦就給媽媽打去了電話。

結果可想而知，許媽以為女兒被人騙了，急得直哭，準備報警處理。而何媽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讓許瑾言對何一錦很是內疚。

這件烏龍事件最後還是許瑾言費了好長精力才解釋清楚，何媽媽準備第二天過來把何一錦接走。

許瑾言，和我一起走吧，何一錦轉身對著睡在旁邊的許瑾言柔柔的說道。

許瑾言搖了搖頭說道：快過年了，家裡的事情很多，我走不了的。

你媽媽這樣對你，你還要忍受下去嗎？

她是我媽，我別無選擇。

可是我心疼你，我覺得你太不容易了。

我們的出生是沒法選擇的，就算他們對我再不好，至少他們給了我生命，雖然這樣的生命和野草一樣，但還是活過來了，慢慢熬吧，總有一天會熬出頭的，我們這邊很落後，思想很古板，沒有一戶人家不重男輕女的，我有個發小，她中考的時候考得很好，她爸媽不讓她讀書，說錢要留給她哥哥取媳婦的，她都哭著跪下來求他們了，還說打欠條，保證以後上班賺錢還給他們，但是她父母就是不同意，她後來又向她姑姑借錢讀書，本來姑姑都答應了，她父母怕以後要他們還錢，就不讓她姑姑借錢給他讀書，她後來就放棄了，後來她就出去打工了，在也沒有回來過。

許瑾言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初中還有個關係很好的同學，她初中畢業之後直接就嫁人了，她父母怕她出去打工跟男人跑了，那年她才十六歲，十七歲生的孩子，現在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我們這邊好多女孩子在外面打工就跟別人跑了，很多被帶到貴州大山裡，比我們村還要窮的地方，聽他們說交通很不方便，走山路要十幾裡，去鎮上要一天。

這些事情何一錦聽的目瞪口呆，呆若木雞，她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美好了，原來在她的身外，是有那麼多的殘酷和無奈。

我媽就是被我爺爺搶來嫁給我爸的，我外婆是我爺爺的親表姐，我爺爺是個無賴，吃喝嫖賭樣樣來，他還經常家暴我奶奶，隔壁村他還有個私生子，和我爸爸長的一模一樣，我奶奶都知道的，他去找小姐，金戒指還被小姐騙走了，我奶奶知道啥也不敢說，因為說了我爺爺就會打她，我媽媽年輕的時候有喜歡的人，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的，也很洋氣的，我爸爸是那種窩裡橫的男人，在外面老實巴交，在家裡斤斤計較，又小氣又摳門還嘴巴不饒人，對我媽也不好，錢也不給，所以我媽也認命了，她覺得女人就是這樣的，她的思想就是這樣的，所以我也不怪她，人各有命。

何一錦心疼的抱了抱她安慰道：以後會好的。

這個晚上，何一錦久久不能入睡，這兩天的所見所聞將她心裡的一切美好打了個稀碎，人間疾苦原來是存在的，它並不只是一個成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