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家3

周老爹這會兒也把氣喘勻乎了，今兒丟了這麼大的臉，

不能在實際上吃虧，總得佔一頭。

於是周老爹開口了。

“老四，想分家可以，錢、物沒有。我也不說為啥沒有，

你想分出去，那就淨身出戶，這是咱老周家的規矩。

我跟你娘生養你一場，不管咋說，沒有我們就沒有你，想分出去，100塊斷親費，

自此我周滿倉不再是你爹。

老了我不喝你一口水，病了不問你要一粒藥。

你也莫再登我周家的門，再無關係再無往來。

你若同意，咱今天就籤斷親文書。”

周爸閉眼深呼吸。

這虧得是自已一家子穿過來了，這要是原身的話，估摸著不被餓死也被氣死了。

這太狠毒加無恥了。

100塊，一個壯勞力滿工分到年底分紅的時候都未必能剩下10塊錢。

周爸表現出極為沉痛跟哀傷的樣子，對著大隊長跟李會計這邊鞠了一躬，

“二位叔，我是您二位看著長大的，我是啥人，叔們一清二楚。

今天就請叔們幫忙做主，從周家分出去。

至於爹要的那100塊斷親費，我想是不是能跟大隊這裡先借用一下，

分家後，我就帶著媳婦回孃家找舅子借。

我相信這些錢，我老丈人跟舅子會想辦法幫我湊上的，叔們看著可行。”

兩位隊幹部，這會兒真的是心疼這個30歲的漢子了。

這是得多死心才能揹債分家啊。

往後這日子可咋過。

這在荒年本就難熬，收成不夠吃，

還得想辦法找野菜填補，再說也得有野菜來填補才行呀。

看著周爸那張憨厚卻堅定的臉，大隊長跟李會計決定破例答應借錢。

大隊長現場幫忙寫好了斷親文書，雙方簽字蓋手印，

周老爹本以為蓋他一個人的手印就好的。

可週爸不同意，既然斷親就乾淨些。

於是不僅周老爹夫婦，包括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蓋了手印。

周大哥很是不滿意，嗆聲道：

“老四，這是咋，跟爹孃斷親了連親兄弟都不認了，大哥我可是待你不薄。”

此時手裡拿著斷親文書的周爸，那是心飛揚，不過面上卻還是表現出了極為諷刺的笑容。

“大哥，我小時候是三哥帶著我出去玩出去跑的，是二哥放學有空的時候教我識字。

大哥你具體做了些啥，我想不起來。

對了，我記得我三歲的時候，娘對我還不是那麼苛刻，

有一次餓了，娘給了我一個餅子，我坐在門口吃。

你見了，一把奪過去，還踹了我一腳。

威脅我不準說出去否則弄死我。

我8歲的時候餓得難受，下河摸魚，好不容易摸到一條巴掌大的小鯽魚，你搶過去後把我給踹進了河裡。

虧得河水不深，我沒淹死。

大哥你還想讓我繼續回憶你待我不薄的具體細節嗎？”

周爸還要繼續說下去，周大哥的額頭上已經佈滿細汗。

這老四有毒，再說下去，他還要皮嗎，因為臉已經丟盡了。

於是擺手，打斷了周爸的滔滔不絕。

“行，老四，原來在你眼裡大哥就是這樣的，本想著你家就一個閨女，

等你老了沒人養老，你侄子們肯定得搭把手。

更何況需要摔盆子扛帆的時候，那也是要兒子的，

這些大哥本就替你打算好了，由你侄子們代勞。

你卻對大哥誤會這麼深，全是怨恨，可真是讓大哥失望。

好，此後我周全平再無你這個四弟。”

周爸聽著周大哥的一番痛心疾首，很是諷刺。也不慣著他。

“說得可真是情真意切，我這活得好好的，你就已經開始盼我死，連扛帆的事兒都定了。

你這是得有多希望我死？

斷親這事兒，既然斷了，那就斷個乾淨。

別整的以後我的日子過好了，你們來一句，

畢竟是一奶同胞，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打著親人的旗號到我家打秋風。

我可沒那麼多閒錢給外人。還有也別打算說斷親的是親爹親孃不是兄弟，

回頭到我家吃絕戶，我周老四現在雖然熊了些，不等於我一輩子熊。

以前在這家忍氣吞聲，那是因為都是親人，我感念那份親情。

可直到昨天我從樹上摔下來摔死後，

我想明白了，既然沒有親緣也就不必強求了。

死都不怕我還在乎啥？

我只想我一家三口好好活著。”

一些話振聾發聵。

大傢伙瞅著周大哥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在場的人很是意外周老四能說出這番話來。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死過一次的人的大徹大悟呢？

拿到斷親文書後，一行人需要去大隊部，周爸需要給大隊部寫欠條，周老爹也是要跟著去拿錢的。

100塊，那可不是小數目了。

在臨出家門的時候，周爸想起來，

“張叔，咱們分家都要分戶的，我這斷親，是不是也得分戶出去呢？”

大隊長頓住腳步，衝著周老太喊了一嗓子：

“滿倉家的，拿上你家的戶口本。”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大隊部。

這時候村裡的人都已經出來忙碌了，周家這一大家子的人一起去大隊部，引起了吃瓜群眾的熱情。

不大一會兒幾人隊伍擴大到了幾十人的隊伍，可謂浩浩蕩蕩。

周老爹看到這麼多不嫌事兒大的人，就氣不打一處來，臉沉似鍋底。

待拿到了那100塊的斷親費用，周老爹連基本的臉面都不想維持了。

“老四，既然你已經跟我們老周家斷了親，那就馬上搬出去吧，畢竟不是一家人了。”

周爸含笑，

“稍等，我先讓大隊長幫我把名字改好了再說。”

幾分鐘後，周爸拿著分戶的材料跟證明出來了。

對著周老爹說，

“既然是斷親了，我自然是要從周家大院搬出來的，您老放心。

我這馬上回去帶媳婦孩子搬出來。”

一馬當先的往家走。村民議論紛紛。

這是咋了，這周家咋地了，昨晚鬧了一出，今晚上週老四斷親。

這速度猶如龍捲風。

周老爹在那裡還表現慈父痛心疾首的模樣呢，想要維持自已的老好人形象。

那邊的周爸卻對著眾人說，做親戚要緣分。

到了家裡，周爸象徵性地想要拿炕上的破衣爛衫加棉絮，周老太死活不讓，

說是周家的東西。於是周爸話都沒說，

直奔正房老太太的屋子。

見屋裡的木箱上著鎖，轉身出去，剛好跟跑進來的周老太撞了個正著。

須臾周爸拎著斧子進來了，嚇壞周家一眾人。

周爸對著箱子直接劈去，周老太尖聲大叫，卻是不敢上前阻攔的。

沒兩下，周爸就把箱子上的鎖給劈開了。

開啟箱子，粗魯地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扔了出來。

周老太見周爸放下了斧頭，頓時又來了勇氣，瘋子似的衝上去要撕撓周爸。

周爸扭身躲過後，對著後面跟進來的周大哥等人冷冷一句

“看好你們的娘”。

周大哥機械地拉住了周老太的胳膊，周爸把東西都扔出來後，直接抱著箱子往外走。

周老太拼命想阻攔，

“這是我媳婦的陪嫁，怎麼你想連前兒媳婦的陪嫁都昧下嗎？”

周老太不服氣，

“怎麼，嫁到我們周家，帶進來的東西就是我們周家的，你憑什麼拿走？”

周爸呵呵，

“就憑我們斷了親，你不再是我娘，出了這門，我叫你一聲周嬸子。”

周老太此時已經半昏迷狀態，但是沒人注意這些，

就算是周老大看到親孃如此，也以為是裝的，過往親孃慣會用這手段整治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