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了拿起茶杯抿著茶水,而他卻執拗的問:“外婆,你希望我走嗎?”

扶南看向坐在另一邊的雲雪梅,聲音嘶啞的問:“阿婆,你,也希望我走嗎?”

雲雪梅伸出手在扶南的頭上揉了揉,柔和的看向他:“傻孩子。這裡不適合你。”

一道身影從幾人身邊閃過,再去看時只剩剛才雲生坐的位置,此時已經空無一人。

扶南看著空蕩蕩的位置,扯出一抹苦笑:“阿婆,外婆是希望我離開對嗎?”

說完不再給兩人回話的機會回到房間,利落的開始收東西,他一邊收眼淚一邊掉,最後行李箱裡溼噠噠的一片,不知是不是昨天洗的衣服沒晾乾還是少年的眼淚。

東西收拾好了,他蹲在行李箱旁邊緩了好一陣,推開房屋發現院子裡這會連夏知了都不在了,只剩下雲雪梅在院子裡。

雲雪梅說:“你外婆不舒服就不送你了,走。阿婆帶你去鎮上。”

他點點頭似乎是在回應,突然他回頭盯著那扇關的緊緊的窗扯出一抹自嘲。

他自言自語道:“雲生也不來嗎?”

雲雪梅沒有聽清扶南說的話,只是接過扶南手中的行李沉默著往前走,路過院邊上停腳踏車的位置,雲雪梅難免多回頭觀望。

扶南也不由得看過去,那裡停著他和雲生的腳踏車,是昨天阿婆們買回來的打算讓他和雲生一起上下學用。

只是,用不上了。

其實,兩人一路上都算得上是安靜,直到快到鎮上時雲雪梅開始絮絮叨叨的說:“錢帶夠了嗎?”

“餓不餓啊?要不要吃點東西?”

“你看我這腦子都忘記讓你吃東西了。”

“小南,你要吃什麼?”

“吃米線好不好啊?”

扶南沒有說話,雲雪梅就強制性把人帶進餐館裡。

吃完東西,雲雪梅帶著扶南在路上伸手攔截計程車,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扶南看著那個矮小的身影一次次穿梭,心中有些心疼,他說:“阿婆,你回去吧!我自已打車可以的。”

雲雪梅卻格外堅持:“不用,我要看著你上車了才能安心。”

車笛聲此起彼伏,扶南深吸一口氣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阿婆,這麼期待我走啊?是我太淘氣了。”

雲雪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嘴裡唸叨著:“傻孩子說什麼呢?”

扶南笑意更甚:“阿婆,要是你還不回去我就要以為你是要看著我上車,好確定我回不來了。”

扶南在用激將法,雲雪梅心裡是清楚的,但是不想搭理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心裡感嘆,不愧一個是外婆一個是外孫,這性格還真是一模一樣。

雲雪梅嘆了口氣,帶著蹣跚的步伐轉身離開。

他不想又何必逼他呢?

只是走了幾步雲雪梅又開始咕噥:“這大早的,扶南要幹什麼呢?”

她回頭哪裡還有扶南的影子,剛在那裡站的端正的少年早已不見蹤跡,雲雪梅連忙拉住路過的一個人問:“剛才有車過來嗎?”

那人搖搖頭,鄙夷的看著雲雪梅:“沒有啊!怎麼了?阿婆?發生什麼事了?”

雲雪梅搖搖頭,簡單的朝人道了個謝,連忙從包裡掏手機,只是這一掏才讓她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手機不在包裡,應該是走得急落家裡了。

那人看著雲雪梅臉色不太對又詢問了一遍:“阿婆,怎麼樣?你還好嗎?”

兩人騎著摩托車飛馳,老太太雙手緊緊抓住面前人的衣服,陽光一跳一跳的打在兩人身上,先前梳整好的白髮此時被風吹的有些凌亂。

到了小賣部,雲雪梅下車匆匆道謝便邁著小步跑進去了,一進去就發現雲生看著那一罐薄荷糖發呆。

雲雪梅進來的動靜著實大了點,雲生看清來人後下意識又往她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想見的人,眼皮耷拉下去。

“他走了。”

這句話既不是問句又充滿了疑問倒有幾分自問自答的樣子。

雲雪梅喘著粗氣雙手搭在桌子上,沒有回答雲生的話而是反問道:“雲生,你有小南聯絡方式嗎?”

雲生抽過紙巾遞給雲雪梅淡淡說:“有。加了微信,但沒聊 。”

額間的汗將紙巾給浸溼,但老太太顯然沒有打算再休息的打算,她說:“扶南不見了。我把他送到鎮上,然後他說讓我回來他自已回去就行了。我就轉身走了幾步回頭就不見他人了。”

聊天欄裡赫然躺著雲生髮過去的三個字

【你走了?】

雲雪梅說完,還沒來得及給雲生安排,就見一道身影從面前一閃而過,隨即飄過的是少年的聲音:“外婆。我去找他。你看店。”

少年奔跑在水泥路上,跑著跑著就沒了力氣,但他好像沒有感覺似的,絲毫沒有放緩速度。

張翎剛在去找雲生的路上,冷不防一陣冷風吹起,她眯著眼睛看著那越來越小的背影,心下一狠,騎著腳踏車哐哐的跟了上去。

她蹬著腳踏車在速度漸漸慢下來的少年身旁晃悠著:“你咋了?”

雲生的喉結滾了滾,喉部湧起一陣血腥味,即使他知道並沒有什麼事,但他剛要開口說話,從喉部崩㪚開來的撕裂感讓他表情直抽抽。

他啞著脖子發出沙啞的聲音指著張翎的腳踏車:“借我一下,晚點我去你家還你。”

等張翎自已反應過來時,自已已經安穩的站在了水泥地上,先前那奔跑著越來越小的身影,此時用力的踩著女式腳踏車,掀起一陣陣風浪。

雲生到了鎮上,也不知該去哪裡找扶南只是騎著車在鎮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遇到來鎮上辦事的熟人便詢問幾句,沒遇到便直接詢問路邊的人。

幾番問下了沒有一個見過扶南的,恰好手機發生了振動,他幾乎毫不猶豫的開啟,結果顯示是某一新聞連結。

他有些頹唐的揉了揉腦袋咳了幾聲開始大聲呼喚:“扶南!扶南——”

嵌在天邊的太陽徐徐往西挪動,鎮上的人聽了一下午“扶南”,此時對扶南都耳熟了但是還沒見過,所以沒法稱耳熟目染。

賣包子的老闆娘靠在椅背上磕著瓜子津津有味的在心裡銳評這個叫“扶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