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繁沒有選擇穿巷子,那裡的垃圾桶和各式各樣的箱子,本來是他潛伏過來的掩護,但此時全是他回家的障礙!於是鋌而走險地在馬路上朝著家的方向飛奔,好在沿路那些巡警居然都離開了!陳銘繁此刻心中百感交集,而教督一直緊緊跟在他身旁,一言不發,兩人同時注視著前方那隔著兩天街,一座十分顯眼的小黑山屹立在城市之中,與周圍的高樓大廈齊平,勢拔挺立,與黑夜爭鋒相對,彷彿想撕破天穹,細看之下卻令人亡魂大冒,這座山是一隻只黑色在蠕動的東西組成的,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相隔幾百米,有些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唯一讓陳銘繁疑惑的是怎麼沒見著自已家那棟樓?可是根據周圍的地形觀察,那幾座樓房都是自已家附近的,令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個安在自家隔壁樓的“逆子晚託”的招牌,每天晚上他都罵,因為那是個上面掛著紅黃相間的霓虹燈,然後他把那啥狗史晚託給告了,告它違反了相鄰法!因為這麼開著,晚上燈關了,那該死的燈還把房間照的一片華彩!這可不好!沒想到法院裡對方還叫他拉窗簾!搞笑!我陳銘繁想拉就拉,不想拉誰敢拉?你教我拉?你算老幾?我就不拉!我就要開著!我還不准你開那個燈!一通名正言順,冠冕堂皇下來,法院也只好讓對面把燈關了,開玩笑,我陳銘繁律師證不是白考的!但關了沒幾天,又開了!可是現在那亮著的招牌卻正對著那座黑色的奇怪東西,難道說?陳銘繁根據電話中妻子的恐懼,已經猜出了所以然!那些黑色的東西把整棟大樓給埋了?那我老婆豈不是也在裡面!

想到這,陳銘繁一邊奔跑,一邊給妻子打過去,但手機那頭卻說對方不在服務區範圍內!這是搞什麼名堂?他才出來了十幾分鍾,自已老婆不至於出了個國吧?算了!不行!自已一定要趕過去,雖然自已過去就是送死,但刀山火海也要闖進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此時,特警部隊和軍隊的裝甲車呼嘯地從兩人身旁飛馳而過,警笛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為這個不眠之夜又添上了幾分瘋狂!

陳銘繁沒有停下腳步,許久未鍛鍊的身體在奔跑時感到萬分拖累,僅憑著意志力,推動著他沉重的步伐,遙想當年,自已跑山路四五里都不帶喘氣的,而如今富裕了,吃好喝好了,害!真不知道是窮的時候好還是現在富了好!只見他頂著滿頭大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彷彿要把身邊的空氣抽乾一般,然而還是抬頭狂奔。“前面的路被條子封了!”教督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旁,指著前方那一輛輛攔路的軍車和執槍的巡邏人員說道。陳銘繁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裡雖然罵他們擋了自已路,又希望他們能夠把自已老婆救出來,因為自已女兒還活著,還不能沒有媽媽!自已也跟馬秀華有著感情,她不嫌棄自已出身窮苦,不嫌自已沒馬白軍有錢,不嫌自已年齡大,她是陳銘繁這輩子最值得珍惜的人!

倆人躲在了一條巷子口,探頭張望著那邊的情況,直到這時他們在看清那埋了樓房的東西是一隻只怪物,目測和一輛輛小汽車一般大,抬頭上望,只見兩架直升機飛過頭頂,飛過高樓,在那座黑山邊盤旋。“千萬別用導彈!千萬別用重機槍!這要是用了,那就完了!”教督抿了抿嘴唇,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到此時為止並沒有聽到槍聲和爆炸聲,看來軍方怕誤傷了樓中的平民,但這些怪物圍這棟樓幹什麼?這樓有什麼特別的嗎?難道說有特別的人在裡面?一個個問題在他倆腦海裡開碰碰車,啥名堂也沒想出來,反倒是又把陳銘繁搞抑鬱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雙手抱頭猛薅頭髮,為什麼倒黴的事情總髮生在我身上?那麼多樓不挑,專挑我家?我都這麼慘了,還想讓我失去什麼?把我女兒整成這樣難道還不夠嗎?!

“啊啊啊啊啊啊!”陳銘繁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面容猙獰,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想把心中的怒火宣洩出來,燒燬這一切令他難過的東西!他恨吶!恨天恨地恨自已沒有用!連家人都保護不了,作為男人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窩囊。教督也被他這一嗓子給搞懵了,兩隻眼睛滿是疑惑的瞅著陳銘繁,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在教督看來,家人什麼也不是,他自已的家就是教會,他自已也是教會的工具,而每天都有家人從他的身邊死去,但這很正常嘛!人都是要死的,就像野獸捕獵時都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以命搏命,這個世道才算公平,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自已也遲早要死的,只不過作為工具人的自已沒那麼在乎而已!

陳銘繁嫌喊還不夠洩憤,於是鉚足了力氣,開始揮拳開始猛砸身後的牆壁,一下,兩下,三下,咬緊牙關雙拳齊出,只為發洩心中的憋悶,人畢竟是肉長的,雖然在極端的怒火中感受不到疼痛,但依然可見嫣紅的血液順著牆體留下,猶如紅蛇一般緩緩爬出,吞吐著杏子,尋找仇恨的根源。教督看得是目瞪口呆,拿牆撒氣有什麼用?它又不能給你賠命!反而還把自已打傷了,何必呢?

“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陳銘繁逐漸停下了揮舞的拳頭,他的淚水早已浸透了眼眶,模糊了視線,因為過度傷心而大腦缺氧,此時正迷迷糊糊地盯著路燈下自已的影子,那個傷心的影子。

“陳教主,你冷靜一下!他們至少還沒有動用重火力,我始終覺得那群怪物圍著那棟樓古怪!”教督吸了吸鼻子,淡然道。作為旁觀者,教督始終沒有用感情審視問題。

陳銘繁沒作聲,把拳頭上的血在衣服上佩了一下,剛才的猛烈捶牆搞了他一身汗,此刻汗滴流在了傷口上,刺痛感令他頓時清醒了,低頭看了看自已手背上八枚皮開肉綻的拳骨,沒有再理會,至少讓自已氣消了,也冷靜下來了。

“是有些說不通!”陳銘繁緩緩開口,但由於剛剛在哭,聲音有幾分沙啞,於是咳了咳,清清嗓子,再道:“那些怪物個體都有汽車大,然而把一棟十八層的樓給埋住,起碼不下萬餘!一隻算一噸重,都早就超過了最底層的最大承重,那樓是給人設計並且居住的,又不是給大象設計的!”陳銘繁分析地頭頭是道,還順便開了個玩笑,只是他倆都沒笑,而教督只是點頭表示贊同。

“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它們?難道是它們自已?不可能!一隻怪物上面頂十隻怪物就是極限了!”陳銘繁自顧自地說道,他想這又不是喪屍電影裡那種疊疊樂!按實際情況來看其實疊到最後也沒幾隻喪屍能蹦躂了,被壓在下面的早就成肉泥了,所以說那些電影裡面那種人類擁有高牆的情況,根本沒必要一開始就浪費子彈打喪屍的先頭部隊,因為它們都必死無疑,反倒不如留著子彈打後面的。

當但想了那麼久,陳銘繁還是沒搞明白到底是什麼在支撐它們?“轟!轟!”一聲聲爆響從猛地從樓那邊響起,緊接著是連綿不斷的槍炮聲,濃煙滾滾,鋪卷而來,熱浪翻騰,隨之而來的是周圍的重物破空聲。“小心!快閃開!”教督猛地將陳銘繁一把拽住,縱身一躍,落在了十米開外,只見一頭如小汽車一般的黑色怪物砸毀了半邊居民樓,伴隨著殘垣斷壁,被埋在了廢墟下面。陳銘繁滿臉驚魂未定,差點就被這東西弄死了,好在方圓一公里的居民都被撤走了,吵不吵醒別人睡覺不談,但這肯定會砸死人!

“小心它沒死!”教督冷冷說了一聲,手放在腰帶上,只見他右手握著腰帶卡扣處,猛地一用力,“屍音~”地一聲,一片寒芒劃過其腰間,再看其手上,已是一把一米長的軟劍,寒光閃閃,恍地陳銘繁滿是震驚,在教督剛把手放向腰帶處,他以為教督要鎧甲合體了!看來還是自已不太嚴肅。說實在的,有教督這種高手在這裡他也沒那麼害怕。只是建築倒塌掀起的煙塵有些嗆人,過了半支菸的功夫,廢墟下面還是沒有動靜,令陳銘繁又有一絲焦急,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先去外面看看!”陳銘繁跟教督打了聲招呼,從廢墟邊的民房繞了過去,透過窗戶,看向大樓那邊。此時外面是沙塵四起,遮天蔽月,在路燈的照射下一片灰濛濛的,而陳銘繁家的居民樓此刻正正好好地立在那裡,只是周圍高樓的基本上都塌了,除了火光沖天,一聲聲咆哮聲從那邊傳來,除此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樓還在!我老婆還活著!”陳銘繁掩飾不了內心的激動,看來老天爺這次不是要搞死他,就只是想和他開了個玩笑而已。“走吧,別管那玩意了!”陳銘繁回頭看了看廢墟,見還是沒反應,對不遠處的教督說道。但教督並沒有完全放鬆,小心翼翼地快速朝著巷口挪去,眼睛死死盯著廢墟,手上的劍蓄勢待發。都出來了,教督見還是沒有反應,便問道“去哪?救你老婆嗎?”教督看了眼那邊的廢墟和完好無損的十八層居民樓,不禁皺眉。

見教督皺眉,陳銘繁知道自已這是送死,便道“你可以選擇不去,但我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陳銘繁鏗鏘有力地說道,字字清晰,他當然也不是說說而已,從口袋掏出了錢包,從中取出了一張卡,又道“我要是沒回來,這六百萬你幫我轉交給教會,就當我給我女兒的買腎錢吧!密碼是……”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教督就把他的卡推了回去,滿臉嫌棄,毅然決然道“教會不缺你這點破錢,害!看在你作為教主,為教會作出那麼多貢獻的份上,我去幫你把人救回來!”見陳銘繁欲言又止,翻了他一個白眼,又說道:“告訴我幾樓門牌號和名字就行,你去了只能給我拖後腿!”

陳銘繁吸了吸鼻子,他知道此時他家那棟樓可是戰場中央,雖然教督看起來武藝高強,但人肉和那些怪物比起來,實在太脆弱了!他很感激教督願意為他付出這麼多,想了許久,就憋出了一句:“還不知道兄弟叫什麼呢!”,教督先是一愣,扭頭又看了眼廢墟,雖然出來了,他還是防著那下面壓的怪物,然後又望向那棟目標大樓,思量片刻,道“我叫夏競裴。競爭的競,上面是衣下面是非的裴。你問我的名字做什麼?”夏競裴滿臉疑惑,打量著陳銘繁這個發福的中年大叔,同樣是人到中年,習武的人和養尊處優的人就是不一樣。

“你我本無交情,卻願意為我去冒這麼大的險!我雖然不理解!這救妻之恩,我陳銘繁生當結草!死當隕首所不能相報!今日我就想與夏兄結為異姓兄弟。以後為兄弟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來報答兄弟的恩情!”陳銘繁鼓足勇氣說出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但夏競裴只是笑了笑,這種話他聽太多了無不是想和自已套近乎,利用自已,還和自已稱兄道弟?不要臉!

但隨即陳銘繁的一句話讓夏競裴對這個庸人高看了一眼。“兄弟你在前面衝鋒陷陣,我也不會在後面當縮頭烏龜的,我跟你一起去,到時候我弄把槍在樓下幫你們打掩護!”

“當真?”夏競裴有些不信,他已經在幻想陳銘繁一會兒半天找不到槍保險,被怪物嚇得尿褲子,驚恐大叫的場面了。“當真!”陳銘繁堅定道,眼裡閃著的光芒壓過了路燈,這股堅毅如同焊死在了陳銘繁身上一般。夏競裴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陳銘繁,因為他被騙過太多次,心裡早裝了N道防火牆了,但他沒有想到,今日的無心之舉換來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好兄弟!

兩人沒有多廢話,開始沿著人行道向樓那裡小跑,令兩人疑惑的是剛才的直升機怎麼不見了?繞過擋路的裝甲車時,此時這裡的守衛早已不見蹤影了,雖然兩人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以那棟唯一完好的大樓為中心點,方圓一直延伸到裝甲車,地上全部被黑色的爛肉和液體覆蓋了,如同石油洩漏了一般,鋪滿了廢墟和馬路,包括樹上也是一片黑,而兩人腳底下也都是黑糊糊的碎肉,而裝甲車的另一側,也就是面對大樓的一側,一片血紅加濃稠的黑色,正一滴一滴往地上淌。

前方,除了那棟樓房,周圍一片的房屋全部倒塌,而那棟完好樓的頂部,一個人影正屹立在那,環視著地面上的一切,眉頭緊皺,眼中滿是警覺。夏競裴發現了他,他也發現了夏競裴和陳銘繁,對他倆指了指下面,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人?”陳銘繁問道,但覺得只要不是怪物,是誰也都無所謂,人又不會阻止他救老婆。“應該是覺醒者,他的意思是這下面有東西,叫我們不要過去!”夏競裴說道,將劍柄又握緊了幾分。“一時半會兒應該沒事。我們看看再說!”陳銘繁說道,此刻著急也不行,看來危機並沒有解除,希望那個覺醒者可以解決掉怪物,讓他把自已老婆安然無恙地帶出來!再說了,急也不差這麼一會兒。

那人站立樓頂,一動未動,低頭注視著樓底,猶於一部分廢墟擋住了,他們倆也看清他在看什麼,但那人的目光順著樓底,緩緩抬起,看向了陳銘繁他倆,滿眼驚恐。“不好!”夏競裴視力很好,見那人看向他們,表情有異,一下子就猜出個大概了,兩人腳下的地面猛的塌陷,如蜘蛛網般裂開並快速碎掉,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教督情急之下一把摟住陳銘繁的腰,輕身離地,拔高五丈,並向遠處滑行。

就在此時,一隻巨大的頭顱,模樣像是豬頭,只見其拱出地面,巨口如花瓣一般的裂開,露出滿是尖牙的口腔,一股腥風頓時撲面而來,聞之令人作嘔。陳銘繁看得頭皮發麻,而那東西三兩下鑽出地面,露出真身,足足十幾米長,三層樓高,渾身黝黑,跟豬的身體沒什麼不一樣,只是這也太大了吧!

夏競裴帶著陳銘繁落地,落在了廢墟另一邊,鬆開了緊拽著陳銘繁衣服的手,緊張不已,夏競裴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撥出一口濁氣,他也被這鬼東西給驚到了。正面和它抗衡,自已的淡紫修為根本也是以卵擊石。兩人慢慢向後退,死死盯著廢墟頂部,夏競裴回頭看了眼樓頂那人,依然紋絲不動,只是盯著他們面前的廢墟的另一半,那頭怪豬。“砰!”一聲爆響,大地震顫,給兩人一激靈,夏競裴差點以為那頭豬又衝過來了,趕忙又摟住陳銘繁的腰,準備帶他躲避危險。

陳銘繁剛剛被扯起來凌空感覺被衣服勒得疼,但還是挺刺激的。兩人期待的並沒有發生,“砰!”又是一聲,廢墟上幾塊石頭都被震得滾了下來。夏競裴疑惑萬分,鬆開了手,提氣拔高,環顧四周,這下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只見那頭豬甩了甩腦袋,猛地向那排攔路的裝甲車衝去,但沒跑幾步,就似乎被一堵無形的牆給彈了回來,被掀翻在地,氣惱萬分,回頭望向樓上那人,早已從站姿改為了半跪的姿勢,看起來十分痛苦。原來是他!而豬正直火頭,抬頭看到了空中的夏競裴,便朝此處奔來!但又是“砰”的一聲,看來那名覺醒者注意到了他倆有危險,在竭盡所能保護他們,此刻也是強弩之末。

大罵一聲靠!夏競裴急忙落地,陳銘繁趕忙問他什麼情況,夏競裴拉著他往樓那邊趕快跑,一邊跑一邊意簡言賅地解釋道“樓上的人確實是覺醒者,他有一種佈置無形牆壁的能力,先前支撐那群怪物的就是他。”

“哦,那我們趕緊去救我老婆!”陳銘繁知道此刻樓那邊沒有危險了,但他不知道的是現在怪物的目標是他們。

“現在他在佈置牆壁阻止那頭怪物離開,現在怪物發現我們了,那個覺醒者又佈置了一堵牆來保護我們,但他支撐不了多久了,我們要快點把你老婆救出來然後離開!”

陳銘繁聽懂了,於是加快腳步向樓那奔去,到了樓下,樓裡一片漆黑,大概是周圍輸電線都塌了。陳銘繁拿出手機,開啟手電探路,電梯肯定不用響了,兩人快步上樓。此時又是一陣爆響從遠處傳來,看來要抓緊時間了。到了十層,夏競裴將劍收了起來,這東西對付那隻怪物沒有用!陳銘繁已經有些脫力了,大腿乳酸堆積開始發酸發痛。

“就這層,1003,我老婆在1003!”陳銘繁氣喘吁吁道,夏競裴趕忙進到樓道,在黑暗中朝著幾個門看了幾眼,很快站在了一扇門前,抬腳發力,一腳將門踹開。門如同炮彈一般轟然彈倒,傳來砰咚一聲巨響。“老公!是…是你來了嗎?”客廳傳來一陣哭腔,陳銘繁顧不上累,連忙衝進家裡,只見馬秀華正顫顫巍巍地站在那,渾身發抖。“砰!”一聲巨響又從遠處傳來,這一次樓房微微晃動,一個身影從窗前閃過,隨即聽到樓下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糟了,快走!那頭豬已經撞開那層牆了!”夏競裴焦急喊道,陳銘繁也顧不上兒女私情,此刻正是要命的時候!夏競裴知道那頭豬會幹什麼,於是將兩人腰摟住,被嚇壞的馬秀華有些抗拒,但見丈夫朝自已點頭,也沒掙扎。夏競裴來到窗前,一腳又連同玻璃和防盜網踹開,起身一躍而下。

“啊!”馬秀華被嚇得心驚肉跳,渾身癱軟,望著越來越近的地面,忍不住叫出了聲,與此同時,大樓如同山嶽般傾倒,朝著幾人方向砸來,現在可不止 馬秀華了,整棟樓的人也都發出絕望的慘叫,如同鬼哭一般製造著恐懼的氛圍。夏競裴也是拼了老命了,抱著兩成年人施出輕功,向左偏移,才堪堪了逃離樓房倒塌壓砸的範圍。那頭瘋豬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為什麼突然想要追起他們來了,可能是想吃人吧, 現在那樓裡全是人,隨便它吃,趁這個空檔還是趕緊跑路為妙。

在樓倒塌之前,幾人有驚無險地落在了範圍之外,身旁,樓層從第三層斷開,看來那頭豬是用足了勁,撞了這棟樓的七寸。巨樓倒地,一陣轟隆響聲,震顫雲霄,塵土飛揚,遮天蔽日。煙霧繚繞中,那頭豬正在樓裡哄吃洪吃地到處找人吃,女人的淒厲慘叫,男人的悲鳴,甚至還有嬰兒的啼哭,紛紛傳入三人的耳朵裡,而那頭豬可不管這些,通通吸進嘴裡大肆咀嚼,嘎嘣嘎嘣的骨頭碎裂聲令人毛骨悚然,馬秀華更是已經被嚇暈了。

但他們也無能為力,陳銘繁剛準備背起馬秀華,就被夏競裴搶先一步,將馬秀華背起,原因很簡單,不需要解釋,陳銘繁也沒說什麼,耽誤之急是趕快逃離,況且夏競裴並無偷香竊色之心,坦然背起,向東開跑,示意陳銘繁趕緊跟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此時,周圍的廢墟開始晃動,幾塊鋼筋混凝土猛的被掀飛,一隻只汽車大小,魁梧雄壯的怪物從中鑽出,仰頸長嘯,只見它們臉如蝙蝠,背生肉翅。夏競裴直呼我艹,切換姿勢將馬秀華又夾進腋下,一把摟住陳銘繁的腰準備輕身逃命,怎不料剛離地幾丈夏競裴就後悔了,在空中,他發現周圍許多廢墟中都有怪物爬了出來,數量足百來只,此刻已經鎖定了它們,露出兇狠的表情,煽動肉翼向幾人撲來。

夏競裴趕緊落地,陳銘繁此時掙脫了夏競裴,麻木地看向這一切,看了眼昏過去的妻子,又看了一眼滿臉決然重新抽出腰劍卻悲涼的夏競裴,抬頭上望鋪天蓋地的俯衝而下的怪物,長風呼起,似乎在為黑夜在祈禱!而陳銘繁在渴望,渴望一種力量能夠賜給他拯救他的兄弟和妻子。他要殺光這些該死的怪物!

一縷縷無形的光芒悄然探入了夏競裴的體內,此刻,四張面孔浮現在了陳銘繁的腦海中,緊閉雙眼,而其中一張面孔緩緩將雙眼睜開。

正當夏競裴準備衝上高空去亡命搏殺的時候,大地突然開始震顫,一條長達數百米的裂縫猛然從地上乍現,從中露出了炙熱的熔岩,驅散了黑暗與絕望,一個身影緩緩從中浮現,只見其雙爪攀住裂縫邊緣,毫不費力地爬了出來,夏競裴一瞥之間下巴都快拖地上了,眼睛餘光打量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天上的怪物也都紛紛收回了俯衝之勢,發出尖利叫聲,重新開始集中盤旋,顯得焦躁不安,

只見其身負黑色鎧甲,身高三丈,說是鎧甲,是因為有明顯的形狀,臉上只有一雙灌滿熔岩的雙孔,呼之欲出的熾火若影若現,與其對視一眼都能感受到眼球因為高溫而感到的不適,這簡直是地獄裡的惡魔!那條裂縫還在不斷擴大,嚇得夏競裴趕忙後退,當他再注意到陳銘繁時,只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名地獄騎士,而裂縫雖然在擴大,但有意繞過了他們站的區域,向他們身後蔓延,直到形成了一個方圓百米的岩漿池,他們站立的地方成了岩漿池中的島嶼,熔岩翻滾,發出聲聲驚心的爆破聲,一股股熱浪滾滾襲來,甚至將馬秀華給熱醒了,渾身上下不斷冒汗。

下一刻,只見這巨人猛地跪地,將手筆直用力地插入地面,“轟!”一聲巨響,一股無形的力量以那巨人的手為起始點,向著四周掀起層層氣浪,一把一丈長的黑紅巨刀被其拔出高舉,與此同時,氣浪帶著滾滾岩漿,形成了兩米多高的巨浪,火光沖天,拍向岩漿池的邊緣,將瀝青路面燒的黑煙直冒,如此驚世駭俗之象看得剛醒過來的馬秀華心驚膽寒,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人,哪裡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再加上今晚的連番驚嚇,精神崩潰便又暈了過去。

夏競裴看出來是這一切都是陳銘繁做的,因此並沒有太緊張,只是這平臺也才幾平方米,就站著兩個男人,躺著一個女人,和一個龐大的地獄騎士,萬一塌了可不好!還有時不時迸濺的岩漿,生怕彈到自已身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唯獨陳銘繁還是一言不發,盯著地獄騎士,有詩云:

黎璃鳴紅眼,仰頭無懼顏,烈湖央中浮焰輪,冥冥赤甲火中生,勁刀當力挽!黑金游龍柄間繞,無名厲鬼刃下嚎,舉勢欲斬絕!空敵也成百萬灰燼滅!

地獄騎士雙膝微曲,一瞬間拔高七丈,徑直射入了天上盤桓的黑壓壓的怪物群之中,猶如流星一般,渾身熾焰暴漲,劃亮天際,但凡在它五尺範圍內的怪物無不慘嚎躲閃,只見它刀劈挑刺,一隻只怪物猶如被砍瓜切菜般剁斷,從空中墜進了滾燙的岩漿之中,驚起波濤連連,也有的往陳銘繁他們的孤島上掉,被夏競裴飛起起腳,踹到遠處的岩漿裡,燙的它們黑煙滾滾,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上空廝殺不斷,黑血噴灑,夏競裴只好分神延出靈氣阻隔。

不出半個小時,隨著最後一隻怪物倉皇逃命,被地獄騎士揮刀擊出的凜冽劍氣給打得爆成碎肉,戰鬥才終於停止。夏競裴驚歎這恐怖的戰鬥力,見其緩緩落回了池中島,立在了陳銘繁面前,就在剛剛,聚集的怪物不下千餘,它卻是無傷全斬,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陳銘繁一直注視著它頭上那兩個孔,緩緩開口。

“你們到底是誰?”疑惑的語氣令夏競裴皺眉,你們難道不認識?那它幫我們幹什麼?

“我的名字叫屠蘇,屠戮就是我的使命,而我,來自你的殺意!”一陣粗若洪鐘般的聲音從它的頭盔中傳來,它叫屠蘇,那不是酒的名字嗎?它將手微微抬起,只見顆顆碩大的紅色岩石從岩漿中露出,並排形成了一座橋,直通岩漿池的對面,而屠蘇又開口道:“去吧!”說完,便跳入了後仰倒下,躺入岩漿池中,很快浸沒在了其中。而陳銘繁腦海中屠蘇的那張臉的眼睛,準確來說是雙孔緩緩合上。

夏競裴沒說什麼,背上了躺在地上的馬秀華,看向陳銘繁,而陳銘繁晃了晃頭,見夏競裴一臉疑惑地上下打量他,微微頷首,表示剛才的一切確實和自已有關係。他們都不太想說話,這裡太熱了!蒸得人口乾舌燥,喉頭髮腥,於是連忙踩著巨石向對岸快步趕去,這座石橋足足一百五十米長,走得人驚心動魄,一失足千古恨!雖然陳銘繁深信他要是落下去,屠蘇會接住他。待得他們兩個走到對岸,又往前多走了幾步,暢快淋漓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熱死啦!

再回頭,石橋下沉,岩漿池邊緣開始向中心合攏。他們幾個第一次體會到被地面拖著移動是什麼感覺,沒什麼不適應,只是一邊合攏一邊震動,搖得幾人腦瓜子暈,看來坐地日行八萬裡不是空口無憑!陳銘繁和夏競裴就感受了一回,而馬秀華還昏著在,算白瞎了這次有趣的經歷。

當然,這不重要,隨著地面徹底合攏,除了一條淺淺的地縫之外,沒有什麼能證明剛才發生了什麼。大樓那邊,塵埃落定,而那隻豬早就沒影了,看來它也知道怕呀!

“現在去哪?”夏競裴揹著馬秀華,手上還拿著劍,便抬起手示意陳銘繁將劍給拿一下。

陳銘繁環視周圍,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一十六分,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向著遠處還亮著路燈的區域快步走去。“到底去哪啊?”夏競裴又問道。見陳銘繁那麼堅定的往一個方向走,肯定有不同凡響的目的。

“去搞點水喝!快渴死我了!”陳銘繁不耐煩道,手上小心地握著夏競裴的軟劍,這玩意一不注意發力就軟了,軟了就往腿上碰,太危險了!夏競裴苦笑一聲,快步跟上,說句實在的,自已也渴了,先找到水在討論接下來的情況吧!

此刻,江城市,山中小院,窗外仍是黑色的無比單調!但二樓的辦公室裡卻燈火通明,向生平將麵碗放下,用手揩了揩嘴,看著手裡的報告,看得眉頭緊鎖,猶如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一般,全國各省市都收到了星城的怪物襲擊報告,本次行動損失了一百五九名英勇的戰士,平民死亡人數在一千零七十上下,一片街區被移為了平地,外加損失了一位A甲級的覺醒者,慘痛呀!但也有一份意外的報告被排在了最後,看了那麼多年的報告積攢下來的經驗,向生平當然知道這種放在最後的一般都是又好又壞的訊息。

訊息上說,現場有一位登記被初步判定為S級的覺醒者,透過衛星影象,拍到了其擊殺了大量怪物,還有那恐怖的岩漿池,但壞訊息是,他的能力並不受控制,那棟唯一完好的樓倒塌與那名覺醒者有著聯絡,雖然認定樓的倒塌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他還是間接害死了樓中的無辜居民,那傢伙不是個好東西!

這也是國家最害怕的,覺醒看的是血脈,不是人品,不是好壞,他們沒有辦法決定誰有什麼能力,一切看天意!誰也不知道這些覺醒者在發現自已擁有了強大力量時,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這完全就是在賭!別到時候搞得外星人沒趕走,自已國人給囫圇滅了!害!老天爺!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才能滿意呢?

向生平長嘆一口氣,放下報告,頓感壓力山大,今晚要準備明天那些覺醒者的尋找和測試,工作下放到基層了,沒想到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這會兒真真切切的起了非常有力的作用,關鍵時刻解決了人手大量不足,搜尋範圍不夠廣,不夠細的問題!

挨家挨戶找,效率當然高!然後在安排他們分開坐上小轎車到測試場來登記測試,這個是他們首先想到的,不能讓這群突然有能力的人坐一輛車上,因為人都有攀比心,萬一哪個二百五為了炫耀放個什麼衝擊波把車炸了,車上一大半人都要遭殃!那上面追責,他向生平算幹到頭了!

另外,還安排了基層工作者們明天七點準時用音箱喊江城市的居民們起床,並且提醒那些覺得自已能力覺醒,為了身邊人的安全,有股力量想要怒放生命的都忍一忍。

基層工作者們也是徹夜沒睡,這裡我們要向他們的辛苦和無私點贊!召集人手,在小區管理群裡發訊息,準備裝置,填報區域登記,方便到時候車直接來接。學校也都統一延遲到下午開學,所以學生們要優先進行測試,不需要家長陪同,關鍵是可以帶手機。

夜,在舉國上下的忙碌中,在徹夜不眠的狂歡中,在紛紛擾擾的襲擊事件中,漸漸退去,誰說外星人入侵天就不亮了?太陽照常上班,它至少還沒被外星人給綁走,那江城市也迎來了嶄新的一天,我想,真的沒有哪一天比今天更新!

所以人都期待的血脈覺醒,還有人期待不用上班,不用上學,但那都是扯淡。江霧茫茫,翠山湧現,清涼的江水向東,無不在祝福這座美麗的城市,說出沉醉的一句,早安!江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