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的命運非常坎坷。 她的母親豔梅在家排行老大,但卻並未得到父母的偏愛。在 20 世紀 70 年代物資匱乏、生活艱苦的農村環境下,豔梅家擁有四五十畝旱地,並飼養著各種家畜,其父母都是雙職工,可以說條件相對較好。然而,儘管如此,豔梅還是被迫輟學回家幫忙幹活兒。

當時,豔梅的姥姥姥爺堅持讓其他四個孩子繼續讀書,唯獨不讓豔梅上學。他們給出的理由是養育五個孩子太過艱辛,而最小的孩子老五一旦上班就無人照看。因此,善良懂事的豔梅只能聽從長輩安排,放棄學業回到家中,從此成為孃家的終身勞力,像牛馬一樣辛勤勞作。

她爸呢,倒沒這麼慘。牧之的爺爺是公職人員,一路做到縣城的領導職位。奶奶在家開個醋坊,掌握古法釀醋手藝,釀的醋酸香誘人,回味無窮,錢沒少掙。爺爺奶奶生了6個孩子,他爸是老六。老人常說:大孫子老兒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這句話放到這一點錯也沒有。他爸自小調皮搗蛋,熱衷於做“該溜子”。一下學就翻牆倒瓦,無所事事,爺爺奶奶也十分溺愛孩子,六個孩子犯錯了也捨不得狠心教育,最後所有的孩子都一事無成———甚至沒有一個小學畢業的。

她媽到了年紀被媒人介紹給他爸,雙方只見了一面———第二面是拍婚紗照。不用問,都是父母安排的“好姻緣”。

他爸年輕時也不至於現在這樣———成天打兒女的注意 隨時惦記兒女的荷包裡有多少錢,自已要怎麼找各種藉口騙錢花。至少曾經,他勉強算一個還算合格的人,注意是“人”,至少曾經他為改變生活努力過。他永遠不是好丈夫、好丈夫。從結婚起,就毆打懷孕的妻子,對孩子們也冷眼相待,吃飯炒三個雞蛋他要吃點兩個,怕孩子多吃,把孩子們趕下飯桌。但在40歲以前,沒有發生車禍以前,他還願意出去打工,回來給妻子家用,40歲那年因為一場意外在外欠了一屁股帳後他就徹底擺爛了,徹底成為這個家的寄生蟲,每天不是躺著就是出去釣魚爬山,有點閒錢還會喝點小酒打打牌。

她媽這輩子還沒擺脫做孃家牛馬的日子,又粘上這個極品男人。她日夜辛勞,靠日夜在外打工用了三年還清男人的欠賬。自已也落下一身病,偏偏對男人和孃家的話深信不疑,半夜上山撿蠍子賣錢不小心摔下山坡胳膊骨折了,她爸說拉一拉正一正筋骨就行了,由此右胳膊徹底廢了。她不是對男人的有些話沒有意見———她提出後往往面對的是一頓毒打,男人那平時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體質在打老婆時威風無比,打的她頭破血流,甚至打壞了她的耳朵和腦子,她總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僅僅這,牧之的人生也不算慘,畢竟人不能選擇自已的父母,透過自已努力還是能改變人生的。慘就慘在;她的父母在家庭吃糠咽菜,一度靠低保度日的時候,連續生下四個小孩,很不幸,牧之是老大。

她的弟弟是家裡的太子,受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傳統思想影響,父母堅定認為弟弟是這個家未來的希望,是真正的陳家人。自然與她這個女兒不可同一而語。她大妹妹,這個家的老三,她好像天生生就一副玲瓏心竅,會看大人臉色,會巴結父母,有意無意陷害她。牧之有時候不知道怎麼形容,妹妹對她的惡意。在她5歲時,趁馬路上來車時在她背後使勁一推,她差點因此命喪黃泉。事後牧之跟母親反映,得到的卻是不耐煩與質疑:妹妹那麼小她不可能做這種事,做了也沒啥,你不是沒死麼,計較什麼!除此之外,妹妹巴結母親一起打壓她,是的,就是女生宿舍那一套,拉幫結派在她背後嘀嘀咕咕說她長得醜、身上臭,甚至半夜拉開她的被子用手指指甲掐她,妹妹知道牧之不會反抗,因為永遠沒有人站她那邊。

小小的牧之不知道怎麼辦,日漸沉默寡言,整日沉迷於上學時光,放學也不願意回家,在90年代縣城的小路上溜溜噠噠,等天黑才回家。因為回家成為了一件讓她恐懼的事情,等待她的不是溫暖的燈光可口的晚餐,而是母親嫌惡的目光,妹妹可愛的皮囊下的幸災樂禍和父親弟弟無動於衷冷漠的表情。桌上只有冬天的酸菜,夏天的土豆,至於零花錢,不過是偶爾看見母親給弟弟妹妹錢,怕她出去亂說給一點,一般是一毛錢,兩毛錢,一年到頭就給個五六次已經頂天了。

牧之從小就懂得要讀書,要離開這個讓她痛苦萬分的家庭啊。她在唸初中時,她媽看了成績榜單在學校把她打的頭破血流———她讓她媽丟臉了,竟然沒考到全校第一,真是白養了。她感覺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更多的是羞愧,她不知道母親為何這樣對待她,她看見旁邊看熱鬧的同班同學,羞惱的把臉捂起來,她媽不依不饒拉下她的臉,朝她臉上吐上一口濃痰,邊坐地痛哭她做母親有多難,家裡有多窮,女兒又是如何不孝,自已都供她讀書了,竟然沒考到第一,真是不可原諒,明明入學成績第一,自已在外都吹牛自已大女兒是第一,期末考竟然丟了第一的寶座。

牧之非常非常羞愧,但尚且年幼的她毫無辦法。她只能更拼命唸書。

她初三那年,她的好爹媽又給了她驚喜———生了老四女兒。她媽坐到炕上深深皺著眉頭,老四產檢時明明是男孩!他爸依然無動於衷,反正生了也不用他養。

她媽生孩子那天依然為玉米施肥忙碌,牧之也一樣在田間地頭,明明只有幾天中考了,她媽對此事毫不關心,只要能出好成績就行了,孩子怎麼學有沒有時間有沒有精力學習都不關她的事,只要考的好讓她在自已弟弟前面有面子就行了:雖然我李豔梅只上了小學二年級,我的女兒照樣能做高材生!伴隨著6月炎炎烈日,豔梅肚子一痛把老四生在地頭。她一路哭哭啼啼,還不忘安頓牧之在地裡幹到天黑再回去。牧之聽見她對小妹妹說,小見貨,佔了我兒子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