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桓不語,不悅,可轉瞬即逝,不易察覺,當然了,陳樺也並未察覺。

女孩的手僵硬,好像擦到了又好像沒擦到,貼著肚子的毛衣溼的那一塊還是那麼大,還是那麼溼,浸溼的毛衣緊貼著女孩的肚皮,水往面板裡滲漉,在空中滴淌,將鞋汩沒。

天太寒,腳太冷,陳樺一到冬天就容易肢端發冷,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已的鞋早已溼透。

陳樺吸了吸鼻涕,她一定很冷。男人皺眉,這就是我見猶憐?

男人摸了摸腦袋,又順著後腦袋又摸了摸脖子,他直搓著。看了又看,手伸了又伸,腦子不停的轉,不知為何,他思考不了。

“哎呦——”陳桓擰巴。“嗯——呀!我來吧!看你這樣我都急死了。”

話音未落,手先落。他拿毛巾輕擦著,動作像拿筷子夾豆腐,想碰,又怕碰壞了。

“你,我真(是服了)。”陳樺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小哥哥,你,行不行啊。

幾經折騰,陳樺索性把衣服拉離肚皮。

月色皎潔,只是不亮。下面是大體型差的的兩個小人,空氣曖昧,話語微微,甚至被刷刷的毛巾與毛衣拉扯聲蓋過。

陳樺抬頭,她潔白細膩的臉蛋在微微月光下顯得十分動人,是那種攝人心魂的柔媚,她的臉部線條流暢,微微弧度但顯妖媚。男人看了一眼就緊急避讓。

倒是陳樺她自矜其勇,不,她看他的時候是沒有雜念的。女孩帶著探索的眼光看著她,恍惚間,在短暫的寞然中,她忘記了呼吸,就那一下,但她清楚的感覺到了。

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啊,該死的性緣腦。

她察覺到了,在露怯前,迫切需要逃離現場。“那個,咦——嗯……我還是先走吧!這個幹不了,好像。我,太冷,感冒什麼,麻煩。”

她慌忙逃,最後以假笑結尾,“謝謝,明天見!”

陳桓聽到明天見,嗯,明天見。他目光追隨,黑夜裡她去往的方向最為明確、明亮,直到她徹底走進家門。而男人則轉身進入身後的房子中,房子很大,很暗,也很空,彷彿這裡不曾住過人一樣。就是,沒有炊煙痕跡,沒有人味。

陳樺昨夜徹夜難寐,輾轉反側,看天花板,看衣櫃依稀記得是天顏色淡了,公雞啼鳴時,方才漸入迷迷,沒了記憶。已是日上三竿,陳樺被陽光弄醒。她沒有過多起床氣,倘如不是陽光而是人,又恰巧是她弟弟她絕對大發雷霆,不為別的,就是這心中怨氣太滿。

沉下心,想來也是那男人害的,她一貫如此。五年級她喜歡她的同桌,六年級換了一個同桌,她也毅然決然的喜歡上他,初一,喜歡上了她的後桌,初二還是喜歡上了她的前桌。初三,她沒喜歡了,不,是沒特別長期時間喜歡了一個誰了,那時她有其她事情要做,初二下分實驗班,不經常讀書她沒被分進實驗班,一時間她開始了思考——或許在不讀書就沒有高中上的後果,隨之而來的是大家對職校,也就是中專學歷的厭惡,讓她害怕極了,於是她開始補功課,三年的功課讓她無從開始,學的也是拖拖拉拉,漫無目的,也有橫衝直撞,最後是考上了當地排名第四的高中。

至於高中,她,嗯。

現在,年一十九,本性難移,性緣腦發作,腦殼疼!是心出了問題還是腦,她篤定放任意識自由流動其實是可以不在乎,是她心中的執念太深,她想要和他有故事。

奶奶在樓下醃酸菜,她的身子很小,很瘦。陳樺在二樓看著,看著奶奶佝僂的背影,她意識轉移一下子就心疼了。那樣孱弱的背影,站起來一定還沒一米六啊,而她做的事情能有三四個年輕人那麼多。

陳樺很佩服,也很難受,她能力太小。

奶奶突然轉身,她樂呵呵地說:“阿妹啊!你起來啦!下來,奶奶給你燉了母雞湯,養了一年了!”

“好的,奶奶,我來了。”陳樺說完就下樓。

一口熱湯下去,陳樺起了雞皮疙瘩,熱氣從口腔至食道,在到胃裡,細胞歡呼雀躍,身體熱乎了。陳樺雙手捧著碗,好溫暖。她聳起肩膀,奶奶看著就歡喜,她的孫女太可愛了。

陳樺誇讚這雞湯好喝,她還想喝,奶奶聽完開心得不得了。

時機到了,陳樺開口問道:“誒?我昨天路過小張家,她家是不是有人回來了啊?”

奶奶聽完,手頭裡的活慢了下來,她看著前方思考說:“呃,嗯,對!她兒子回來了。”奶奶又開始幹活,她往水池裡放菜,動作很快,突然又慢了下來。

陳樺此時還在腦海裡搜尋關於小張兒子的資訊,小張兒子是陳桓啊,他幾歲來著?他好像沒那麼老吧。

昨天晚上……

陳樺再想起來,一個的男人,個子很高,頭髮很長,鬍子也不刮。滄桑啊,就大叔嘛!但長相緊緻俊挺,必然的她他也有了遐想,想要和他有故事。

“我記得他跟你同一天出生的,他本來要叫毓璽的,後來周國強不是來我們村算命嘛。你那時候剛生,還沒決定叫什麼名字。”奶奶就愛回憶陳樺的小時候,一講到就喜笑顏開,娓娓道來。

又說:“這一算你五行缺木,哦哦哦哦,對,那時候你爺爺原本要給取少華的,你媽媽說不要,說要叫可研,什麼妍啊、燕啊,我們不懂,但是她說現在大家都怎麼取,反正後來也是沒個定論。耽擱了半年吧,你的名字是算命取的。”

奶奶講完後咧著嘴笑,兩顆銀汞牙反著光,再者大地色的臉盡顯慈祥。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我爸爸給我取的呢,還是第一次聽說呢!我一直都不知道。”陳樺其實不喜歡自已的名字,她老感覺土,小學和初中有好長一段時間想改名字,一直唸叨。那時她爸爸媽媽也只是安慰她,“好聽啊,怎麼會土,有個明星也叫這個名字呢……”“不會不會,名字很好,寓意很好”“沒事沒事,這很好啊。”“名字只是代號而已,叫什麼都一樣。”“先把這個心思放在學習上,以後再改。”………

還有更多,基本上都是叫她不要改名字的。變著法說,有難聽的也有好聽,總之就是不讓她改。

長大後她慢慢的就喜歡上了,因為至少她的名字不是什麼“招娣”“來弟”,或者“賤女”。坦白說,陳樺老家是一個典型的父系社會,這裡延續著某種意義上的“男尊女卑”。還有就是,她的名字是算命算的,爸爸媽媽同意的。

這也太慘了。

想到這陳樺也就平淡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