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棣眼中,這番經歷彷彿夢境般不可思議,讓他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他不僅一舉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還將朱允炆取而代之。

這一路上的艱辛與不易,對朱棣而言,絕非寥寥數語所能言盡。

歷史的筆墨,或許會對朱棣有各種各樣的描繪,但他內心發誓,定要竭盡全力,做好這位皇帝,證明一切。

只有這樣,將來面對九泉之下的朱元璋,朱棣才有足夠的底氣,笑眯眯地說:

“老爹啊,你的眼光這次偏了,大明在我手裡,才綻放出了真正的光芒。”

一想到這裡,朱棣臉上不禁泛起了幾分得意,心中那份驕傲悄然滋長。

翌日,就在徐長卿寫好奏對不久,便收到了來自太子東宮的緊急召見。

對朱高熾而言,爭取徐長卿的支援自是不言而喻,但作為尊貴的太子,他的一舉一動也需兼顧氣度與風範,既要拉攏人心,又不失皇家的尊嚴與風度。

“太子殿下,有何要事召喚長卿前來呀?“徐長卿彎腰行禮,心知肚明,君與臣之間的界限,他分得一清二楚。

“呵呵呵,長卿啊,別這麼拘禮。這次召你來,其實就是想聊聊往昔,再者,我心裡有個想法正徘徊不定,不知你能否擔起瞻基老師的大任?“朱高熾言罷,爽快地丟擲了這個提議。

徐長卿是姚廣孝弟子,藉此機會呢,朱高熾拉攏徐長卿的同時,他也想增進下和姚廣孝的聯絡。

“老師嗎?”徐長卿微微一怔,臉上寫滿了意外。這時,朱高熾背後的小朱瞻基調皮地朝徐長卿吐了吐舌頭,這個未來宣德帝,在孩童時代竟是如此活潑靈動。

“沒錯,瞻基年紀尚小,除卻儒家經典四書五經的學習,掌握帝王之術自是題中應有之義。”朱高熾嘴角上揚,笑容可掬地說著,“你那降龍之技,正適合用來啟蒙瞻基,若你有空閒,我也樂得旁聽一二。”

他笑得一臉和煦,彷彿春日暖陽,讓人感覺親切而無絲毫威脅。

“無妨一試,只是殿下最好先徵詢陛下之意,微臣不便擅自做主。”徐長卿話音略作停頓,繼而流暢言道。

培育皇孫,自是樁美差,可一旦過早涉足太子與漢王的紛爭,便顯得與徐長卿的身份不甚相宜了。

“準矣。”朱高熾深諳徐長卿心中所慮,隨即輕輕頷首,“此事吾當面呈父皇,待父皇裁奪明示後再行定奪。”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下長卿啊,我偶聞你與陛下曾有奏對,提及削弱藩王勢力,此言可確有其事?

朱棣與徐長卿的那一番對答,不久便在朝野間不脛而走。

顯然,我們的永樂帝頗有深意,他似是將徐長卿作盾,吸引各方不滿,待時局微妙,再行削藩大計。

“所言非虛,削藩之策確實為臣與陛下在密議中所提及。”

徐長卿微微頷首,語氣平和中透著堅定,“削弱藩王,確係陛下之意圖,但他絕不會重蹈建文帝覆轍,迫使藩王鋌而走險,舉兵反叛。”

“否則,恐將引發新一輪的諸侯混戰,亂世再現,無人願見。”

漢朝的七國叛亂,猶在耳邊迴響;晉朝的八王之亂,更是前車之鑑。

“削弱諸侯勢力雖為上策,卻不可操之過急,不知長卿對此有何籌謀?”

朱高熾即刻發問,眼神中透露出深思熟慮的光芒。

“太子殿下,對於那些手握重權的藩王,您是打算用豐厚的年俸尊養以安其心,還是效仿唐朝,將皇室藩王限制於京城,如同錦衣玉食下的金絲雀呢?”

徐長卿緊跟著追問,言語間流露出他對策略的細緻考量。

“這……若選擇尊養之路,又該如何確保萬無一失,避免養虎為患呢?”

朱高熾迅速丟擲疑問,眉宇間隱約可見他對此事的憂慮與慎重。

“殿下可曾深思,太祖皇帝為何要創設藩王之制?”徐長卿含笑再問,眸中閃爍著探究之光。

“此番佈局,初時出自太祖之意,旨在藉助藩王之力,鎮守四方,穩如磐石。”朱高熾反應敏捷,言語間流露出幾分敬意。

“彼時天下尚未歸寧,北元餘孽未消,地方勢力與淮西功臣,手握重兵,權傾一時,對皇權構成了無形的挑戰。”徐長卿點頭,他的話語間,歷史的風雲彷彿重現,波瀾壯闊。

“於是,分土封王,皇子領兵,成了太祖鞏固基業的必然之舉。這既是策略,也是無奈。”徐長卿補充道,語氣中帶有一絲感慨。

“然而,時移世易,藩王之制猶如雙刃劍。制度僵硬,人情卻活絡。藩王對地方的影響,日漸加深,不可小覷。”他話鋒一轉,道出了制度背後的隱憂。

“提出優待藩王固然彰顯皇家恩澤,可大明的國庫,又怎能無止境地為藩王府的奢華供血?每一筆稅銀,皆是民脂民膏。”徐長卿說到這裡,神色凝重。

“更勿論,太祖遺訓,皇家子女無需勞作,生計全由國庫承擔。這份榮耀背後,是國家財政的重壓。”他微微搖頭,似在嘆息,“而藩王的子孫繁衍不息,其需求亦將隨之膨脹,成為皇朝難以承受之重。”

\"太子殿下,試想從陛下這一朝算起,就拿一個藩王為例吧。假設這位藩王育有兩位公子,這二位公子呢,每人又添了四個孫子,而這些孫子輩,繼續開枝散葉,每家添了八個重重孫。”

\"如此這般,歷經悠悠兩百年後,您猜,這藩王的血脈之下,將會繁衍出怎樣浩瀚的子孫群體?\"

徐長卿此言一出,直叫朱高熾陷入了沉思,一時竟無言以對。而一旁的朱瞻基聞言,猛地抬起腦袋,目光炯炯地投向徐長卿,那雙眼睛裡,滿是探索未知的好奇之光。

“這一數,答案是高達一百二十八,僅一位藩王便有如此之眾,試問,皇室後代,乃至太祖的子嗣,在流年似水中又將繁衍幾何?”

“如此一來,大明朝的稅銀,倉廩中的糧食,可還充足得能滋養遍地的藩王嗎?”

徐長卿言辭懇切,字字千鈞,聽得朱高熾臉色愈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