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這結局也太令人痛苦了,無慘咳咳…咳……。”

昏暗的房間裡,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伏在床邊,此時他正捂著心口,嗆咳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有人衝進房間來,開啟呼吸機,給他戴上呼吸罩,撫著他的背的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的動作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

李沁輕撫他的背部,擔憂與慌張都寫在了臉上,“大少爺,您還好嗎?”

紀已柯小口小口的吸著氧氣,心臟一陣陣絞痛,疼的他維持著當前的動作,一動都不敢動。

他緩了好一會,隨後擺擺手,面色蒼白看不出一點血色,但臉上還掛著令人不解的笑容。

紀已柯反握住李沁的手,臉上竟是硬生生的浮起一絲紅暈,“你是不是也覺得這結局不太好,是不是?”

他好像是和李沁說著話,又好像是自言自語,“為什麼無慘要死?該死的完美…咳…呃咳咳咳。”

他一邊捂著悸痛的心臟一邊情緒激動的向李沁講述著他的不滿,完全不把自已的性命放在心上的模樣讓李沁將皺起了眉頭,完全沒注意到紀已柯話裡的另外潛含的意思。

“大少爺,別再說話了,再怎麼樣那也只是個虛擬的人物而已。”

紀已柯猛地頓住,那張剛剛還有些生動的臉像被暫停一樣瞬間止住,漆黑的瞳孔裡閃過不解,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他鬆開了握住李沁的手,脫力一般,攤倒在柔軟的床上。

他拉著被子蜷縮起來,好一會發出一道悶悶的聲音,“你出去吧。”

李沁看著他那樣子內心百感交集,她雖然只是僕人,但也被安排在少爺身邊待了不少時間。

紀已柯從小就患有複雜性的先天性心臟疾病,父母都是生意人,能給他的愛和陪伴都不多。家業龐大也在醫療方面做出了不少付出,但沒有合適的心源就是沒有,靠著藥物吊命才勉強活到現在。

本來就不算陽光開朗的性格,在兩位家長要了二胎後就越發陰沉,不算扭曲,但比起正常人確實是偏離太多。

為了能讓他稍微正常一點,紀已柯的父母將同齡的李沁安排在了他身邊。

紀已柯埋在被子裡,任由黑暗包裹自已,他對李沁那些彷彿背誦一般的諄諄教誨並不感興趣。他明白她是一個怎樣的人,一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

如果一個人從未經歷過幸福,那麼再怎麼不幸也只是平淡如水的生活。從來都沒有得到的東西就算失去後也不會覺得痛苦,為什麼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她不明白。

於她而言的,像是上天賜予的苦難般的可憐生活早已被紀已柯所接納,她好像不明白,也不知道顧忌,總是心大的拿他同那些健康的孩子比較,眼底透出的憐憫讓紀已柯噁心至極。

憐憫?憑什麼呢,只憑她擁有一副健康的軀殼?

他有時候是真討厭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已不是個正常人,沒有過著正常的生活,應該是要被可憐的物件。

面對她絮絮叨叨又沒什麼用處的囑咐,他連傾聽都做不到,光是看著她那可笑的悲憫一般的神色,紀已柯便會抑制不住心底裡接踵而來的煩躁和怒意。

他在房間裡迷迷糊糊的睡著,聽不見自已的呼吸聲卻可以聽見屋簷外忽然噼裡啪啦響起的雨聲。

心臟好像被人捏住了,悶痛的讓人難以忍受,但他的面色卻異常平靜。身體在下沉,意識也朦朦朧朧,紀已柯清楚的體會著自已生命的流逝。

不想掙扎,不想面對,死在這樣一個雨夜好像也不錯?

監測著他生命體徵的機器發出警報聲,在這喧囂的雨夜裡格外刺耳。

李沁再次推門而入,她緊張的攬著自已,對他可悲的生命做出挽留,但紀已柯明白自已就要死了,因為他已經感知不到心臟刀割般的絞痛了。體感在慢慢消失,意識也是。

……

“啪。”一聲清澈的脆響,好像有人在拍打自已的臉。

怎麼回事?難道自已又被救回來了?紀已柯還在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絲毫沒意識到自已還能如此暢通的思考。

“啪。”

聲音先於感覺而來,紀已柯感知到自已被打得側過頭去,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終於在下一次的巴掌到來之前掌控了對身體的所有權。

他不悅的板起了臉,看著那個罪魁禍首稚嫩的臉龐,“你在幹什麼?”

“啊啊啊,怪胎醒了,怪胎醒了。”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小孩扯著還很稚嫩嗓子尖叫的跑回他的朋友身邊。

紀已柯蹙眉難以忍受這刺耳的噪音,還沒反應過來,一塊石頭就砸在了他的身上。些許是感官還有些遲鈍,紀已柯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的看著那塊染血的石頭,然後抬眼朝石頭來的方向望去。

面前有一群年齡不算大的孩子,穿著他從未見過的衣服款式。而和自已怔怔對上眼的男孩,估摸著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看上去像是這個小團體的領頭人。

那人有些惡意的彎起了嘴角,滿臉嘲弄,看起來像是故意所為。

“你幹什麼?”紀已柯不明所以的詢問。那男孩只是給旁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後又撿起一塊石頭狀似朝他扔去。

紀已柯下意識的舉手擋在面前,而石頭並沒有砸在他身上,他放下手又朝那個人看去,於是被逮住機會,石頭砸中了額頭,發出了一聲悶響。

“我們不是說好玩遊戲的嘛,還沒玩完呢,怪胎。”

石頭像雨點一般噼裡啪啦的砸在他的身上,他聽見面前這一群人大聲的嘲笑辱罵著他。

還沒等紀已柯反抗,一個拳頭大的石頭就直擊他的面門,紀已柯瞪大了眼睛。若是被這麼大的石頭砸中了,自已不死也要半殘,他們這是想弄死他?

身體好像比腦子反應的還要快,他猛地握住了那塊石頭,然後將它捏碎了。

石頭化為了齏粉,紀已柯擰著眉看著他們,漆黑的眸子裡帶著憤怒和不可饒恕的意味。

那些人一個個面露驚色,看著他的眼裡都帶上了恐懼。

紀已柯站起身,拍了拍他已經落了許多灰塵的衣服,這才發現自已身上到底有多少傷。一具矮小的身體表面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面板上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青青紫紫還摻著血的傷口到處都是。

見他站起身,那群人鳥獸散去,紀已柯三步並作兩步快速的攔下了一個人。他好像對於同伴不管自已死活的做法有些不滿,面容有些扭曲,但眼裡的驚恐藏不住。

紀已柯拽著他的衣領,強迫他看著自已,“現在是什麼年代?”

“平,平安時代。”

紀已柯一錯不錯的看著他的眼睛,確認他沒撒謊,“我有父母嗎?”

那個人好像被他搞蒙了,看著紀已柯認真的神色,好半天才胡亂的搖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告訴你我爹可是屠夫,你要敢動我,絕對會讓你好看的。”

他威脅著紀已柯,身體卻在不自覺的發著抖,好像想不明白,為什麼平常怯懦膽小從來不敢反抗的人,現在敢如此欺負自已。

紀已柯好像能看穿他的內心一般,眼裡的暴虐幾欲化為實質,全然不管他的威脅,踢斷了他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