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等人回到各自家中的時候,長安城裡兩個府邸內已經亂成一團了。

許敬宗已經有點不知所措了,自已剛剛回來的二兒子居然參與到了調戲公主的事件裡,而且聽說還不止一個。當管家跑來跟自已稟報二兒子被押入刑部大牢的時候,許敬宗去了刑部才知道自已的兒子犯了何事,回到家裡後就在書房砸東西怒罵自已的兒子愚蠢。

許敬宗萬萬沒想到自已的兒子會擅自做主去饕鬄館惹事,自已都已經打算賣掉自家的酒樓,儘可能的化解自已跟秦瓊的交惡了。自已當初由於陷入低谷,又喝了點酒,腦子一抽便想著踩下秦家給自已的仕途增加點晉升的機會,沒想到沒晉升成,反而得罪了秦家。自已已經多次私下裡向秦瓊表示歉意,秦瓊為人豪邁,除了饕餮館是當初最先出的招外,也就沒再給自已使絆子了。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了了,不想自已那個不學無術的孩子回來後,又去惹了事端,還是牽扯到了公主的事端。

自已的能力肯定無法平息這件事,好在這件事涉及到滎陽鄭氏,自已最多就是個貶官,兒子估計是撈不出來了,最好的結果就是流放幾千裡,最差就是被砍了。許敬宗想了想,哎,算了,等明日朝堂上皇帝宣判吧,想想自已還是得把樣子做足了,明天自已得主動提出來,爭取自已能被貶到個好點的地方吧,這樣也好避避秦家的風頭。

另一邊的滎陽鄭氏族長鄭榮正在大堂內黑著臉聽著下面的人在彙報他三兒子今天是怎麼冒犯了公主的。老於世故的他在知曉了這中間還有許敬宗兒子的事後,思索了下就知道自已的兒子為什麼會在饕鬄館的貴賓小院外鬧事了。在狠狠的罵了幾句許敬宗後,就開始考慮怎麼撈自已的兒子了,這個兒子算是他老來得子,也是家中祖母最喜歡的一個孩子,以前在滎陽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土皇帝。這次來長安給她母親拜壽,沒想到才幾天就鬧出事情了,這壽還沒過呢,估計就得先做自已兒子的白事了。細細的籌劃了,寫了幾張紙條,交給一旁候著的人說道:“把這幾張紙條遞給當言官的那幾個門生,讓他們明天朝會上按紙條上行事。”紙條上都是同一句話,彈劾鄭家家教不嚴,鄭家三子衝撞公主。

鄭榮也是斟酌來斟酌去,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了,把調戲公主改成衝撞公主,賭的就是李老二不想給公主們多個被調戲的汙點。而衝撞公主這樣的罪名起碼保住自已孩兒的命是沒問題,再以滎陽鄭氏的能力,到時候撈一個發配的人根本不難。

當紅日還未冒頭的時候,皇城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許敬宗更是早早就來到了宮門外。待到看到了鄭榮後,急忙上前道歉,畢竟都是聰明人,都清楚鄭冉是被許昱利用了去饕鬄館鬧事才有了調戲公主的事。鄭榮不想搭理許敬宗,冷哼了一聲,袖子一甩,就往前走了,來到自已的位置站定,轉頭對著另一列的言官隊伍望過去,跟自已的幾個門生眼神確定了後,就閉眼等待了起來。

許敬宗熱臉貼了把鄭榮的冷屁股,這都是自已昨天就猜到的,但是人老成精的他必須貼這把冷屁股,要不然許家若真被滎陽鄭氏惦記上了,比被皇家惦記上還恐怖。

待到宮門開啟,眾人排著隊伍進入到朝會的大殿內,日常的奏報完後,李老二正想示意自已安排的刑部侍郎挑起鄭氏三少調戲公主的事。下方就又站出來了個年輕言官,朗聲道:“啟稟陛下,臣彈劾鄭榮鄭大人家教不嚴,昨日其三子公然衝撞公主車駕,使公主受驚,請陛下秉公執法。”隨著這個言官,後續陸續站出來四五個言官,都是彈劾鄭榮家教不嚴,還有的聲稱自已昨日就在現場,還描述出是怎麼衝撞的。

李老二在第一個言官站出來的時候就以為是真的有言官昨日便知曉了這事,但是當五六個言官出來後,就知道應該是有人安排的了。細聽罪名定位為衝撞公主,再看清這些言官是何人後,就清楚了這是鄭氏使用的計策,想大事化小,心裡嘿嘿的冷笑了了下,一巴掌就拍龍案上發出了一聲巨響。自從上次秦楓給他出了這個拍案怒叱的動作來增加自已的威嚴感,而且看過那些老孺被他嚇到不敢發聲後,他就喜歡上了這一方式展現自已在朝堂上威嚴。

“衝撞?真的只是單單的衝撞嗎?都想將朕的女兒給搶回府了,還叫衝撞?黃穎,你說你在現場,用不用朕也把太子等人喊來對簿公堂下,就真的只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攔了公主車駕嗎?”

言官黃穎一聽到皇帝的咆哮,立馬雙腿一軟就給跪了,他確確實實沒在現場,昨天晚上自從接到自已恩師的紙條後,心思活絡的他立馬安排了府中的人去找人打聽具體情況。奈何安排出去的這個下人懶惰的,出去後就在饕鬄館附近找了個小酒館鑽了進去,點了壺小酒跟個下酒菜就聽著周圍人的交流,奈何沒人提這事,最後只能是隨便編了下交差了。

鄭榮沒想到自已的門生會說自已在現場的謊話,當聽到黃穎在有聲有色的說現場情況的時候,就已經有點後悔找他了。本來只需要讓這幾個言官風聞奏事就好,沒想到他們弄巧成拙了,現在只好自已站出來了。鄭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腳走出,來到大殿中心跪下後說道:“臣教子無方,導致犬子德行敗壞,驚擾公主鸞駕,臣請陛下治罪!”鄭榮不想讓皇帝把事件的過程挑明,立馬站出來請罪堵皇帝的嘴,隨著鄭榮的話落下尾聲,就又一個聲音響起。

“臣許敬宗教子無方,導致犬子也參與了這次驚擾公主的事件中,臣請陛下治罪。”許敬宗在聽到鄭榮的請罪後,立馬就站出來了,自已的兒子只是從犯,雖然是他引導鄭冉去了饕鬄館的。可調戲公主的大頭罪過可還是那鄭冉的,而想撈自已的兒子,那麼自已肯定得跟在鄭榮後面請罪去,這樣可以借滎陽鄭氏的勢。

李老二看著下方跪倒的三個人,冷哼了一聲道:“黃穎言行有失,德行有虧,革去御史臺言官官職,永不錄用。鄭榮教子無方,其子居然想當街強搶多位公主王女,其罪之深,戴胄,你熟悉大唐律法,這罪名你來定!許敬宗之子同罪。至於這兩位,鄭榮革去禮部侍郎之位,回家思過,許敬宗調往松州任別駕,即日啟程。”許敬宗聽到皇帝把自已調往松州的時候心裡已經拔涼拔涼了,先不說松洲的環境多麼惡劣了,單單是松州那邊緊鄰吐蕃跟吐谷渾,常年受到這兩方勢力的軍隊侵擾,若沒記錯武德年就被圍城劫掠了三四次,自已去那邊做別駕,想想都為自已的小命擔憂。

鄭榮聽到自已只是被革職而不是發配,心裡還算接受得過去,只要不出長安城,到時候以鄭家在禮部的權勢,沉靜一兩個月後自已回到朝廷輕而易舉,現在就看能不能撈出自已的兒子了。

一旁的戴胄待到皇帝的判罰結束後,才站了出來拱手道:“啟稟陛下,根據大唐律例,鄭榮之子鄭冉衝撞冒犯公主鸞駕,期間言語多有輕浮之意,甚至欲強搶,此罪之大,應判斬立決。許敬宗之子許昱,雖不及鄭冉的行為,但也涉及其中,按律法規定,應判絞刑。”戴胄的判罰算是中規中矩的按照大唐律例,並未有半點新增,李老二聽完戴胄的話,甩手道:“就都判絞刑吧,留個全屍。”

鄭榮本以為這事就這麼了結了,沒想到的就是在隨後的一個月裡,鄭家在禮部的十多個主要位置官員全被或調或貶,甚至升官調任到一些外地州府,一個個的都從實權位置下來了,而這些位置也全被其他五姓七望跟新貴給瓜分了,他們滎陽鄭氏的朝廷實力一下子縮水了一半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