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車隊一路走走停停,秦瓊號稱有名的朋友三百,無名的朋友無數。所以這一路行來,每每到達一個縣城,都是有他的朋友出來迎接,幾乎就沒當地官府的事情。

這天車隊剛入絳洲龍門縣沒多久,還沒出山道,騎馬在前面的秦瓊跟秦楓就看到不遠處有個少年人揹著一隻碩大的黑熊從一旁的山道轉到了官道上。

秦瓊跟秦楓兩人互望了一眼,頓時都是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種震驚的情緒,這隻熊從外形看起碼有個數百斤,但是這個少年人居然能揹著走,看那模樣還是走了不少路的樣子。兩人觀察了下週圍沒有其他人出現,而且從剛剛的匆匆一瞥中可以看到,那頭熊的致命傷就只有那插在眼窩裡的兩根箭矢,也就是說這熊可能是那個少年人獵的,出於好奇,兩人催馬上前,準備結識下這個獵熊少年。

薛禮十幾天前剛從城裡打工回到村裡進行春耕,剛回到村子,就聽到村裡打柴的人說附近的一座山上多了一隻熊瞎子,有不少上山砍柴的人都被那隻熊瞎子傷到了。

薛禮天生神力,自小也勤練武藝,所以胃口很大,自從他父母過世後,其父留下的那些田畝也因為為父母治病不斷的變賣,現在幾乎沒有多少田產了。等到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就經常閒暇時候上山打獵貼補家用,也經常到城裡的大戶那邊打打零工,而打零工最主要的就是去幫大戶打工可以省下他的口糧,這可是家中最大的消耗了。

現在聽到村民說山裡多了只熊瞎子,頓時高興了起來,畢竟一隻熊瞎子就算再差,皮毛也能換上幾貫錢了,那肉更是起碼能滿足自已跟妹妹大半年的口糧了。

薛禮帶著家裡那把父親收藏的三石弓,這把弓還是當年其祖父當官的時候,上官贈予的,再削了二三十隻尖銳的木箭後,就興沖沖的上山獵熊了。在尋找了五六天後,終於在一個樹洞裡找到了那隻熊,年少的他在經歷了一場埋伏引誘後,終於是兩箭射入了熊的兩隻眼,耗死了這頭熊,他可知道一張完整的沒有傷口的熊皮價格會比有箭孔的熊皮價格高上很多。

薛禮剛剛轉出山道沒幾步,就聽到了後面有馬蹄聲響,薛禮急忙揹著熊往路邊靠靠,畢竟這年頭騎馬的都是官宦人家,一般的大戶都不一定有馬匹可以騎。但是馬蹄聲卻沒從他身旁過去,而是在背後停了下來,薛禮勉強轉過身準備看看是誰,就看到一對父子模樣的人下了馬,正在往他這邊過來的人。一個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還有一個則是跟自已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人,看到人家是朝著他過來的,薛禮乾脆肩頭一抖,整頭熊屍就被其抖落在路旁的草地上。

秦瓊跟秦楓來到少年人身旁,都是在熊屍在掃了一眼,確定了黑熊就是被兩個眼窩裡的兩隻箭矢射殺的,倆人互望了一眼後,秦瓊示意秦楓去結識這個少年人。

秦楓看出了秦瓊的意思,嘴角一翹,抱拳對著薛禮道:“少俠武力過人,居然能獨自獵熊,佩服佩服,在下秦楓有禮了。”秦楓從這些天跟秦瓊訪友中看到了不少江湖中人(從良的綠林中人)後,就開始回憶起當年看過的金庸武俠小說。故而在跟薛禮打招呼的時候,就沒用在長安的那種禮儀了,而是用出了金老爺子小說中的抱拳禮跟稱呼了。

薛禮跟秦瓊都被秦楓這種新穎的招呼方式整得一愣,薛禮反應過來立馬拱手道:“某薛禮有禮了,兩位過來可是有何事?”

秦楓聽到薛禮報了名諱,在想到現在在絳洲龍門縣,頓時一愣,驚呼道:“絳洲龍門薛禮薛仁貴?”薛禮沒想到自已的字從這少年人嘴裡說出,仁貴二字是其父臨終前給他起的,除了自已妹妹,幾乎沒有外人知道,就問道:“你怎知我字?仁貴二字是汝父臨終起的,除了寥寥數人,就再無人知曉了,你怎知我字的?”

秦楓沒想到自已會遇到少年時代的薛仁貴,這個在幾十年後撐起大唐軍事半壁江山的人物。秦楓沒回答薛禮的話,圍著薛禮轉了兩三圈,一邊是打量著這個少年人,一邊也是想著怎麼忽悠忽悠他,帶回到自已的隊伍裡。決定還是借用自已的師尊,上前拍了拍薛禮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當年我師尊曾言在絳洲一薛姓家中借住一晚,恰逢其夫人臨盆生出一子,其父請我師尊給其起名賜字。我師尊見幼童身懷大氣運,就給其起了個薛禮薛仁貴的名跟字,真沒想到我今天居然能遇見你。來,我給你引薦下我父,這位就是我父親秦瓊秦叔寶。”

薛禮雖說聽到秦楓說知曉他字的經過,但是還是一頭的莫名其妙,其父那些年來一直樂善好施,經常給一些路過的人提供便利。至於他的名跟字是否是別人給起的,他就不清楚了,這仁貴二字,還是其父臨終才給他起的。在聽到旁邊的中年人就是那個仁義無雙的秦瓊秦叔寶後,心裡一驚,也就沒再糾結他的名跟字是否是秦楓師尊起的了,而是滿眼震驚的望著這個中年人。

秦楓看到薛禮的震驚嘿嘿的笑了,秦楓攬過薛禮的肩頭拍了怕,說道:“至於我,我之前就說了我叫秦楓,沒想到居然就這麼遇到你了。既然你名與字乃我師尊所起,那麼也算我半個師門中人了,但是你沒拜師,這樣吧,我欲同你結拜為兄弟,你可願否?”秦瓊沒想到自已的兒子這麼重視這個少年人,才見了一面居然就想與他結拜,頓時認真起來,細細打量起了薛禮。

薛禮還處於秦瓊身份的震驚中,肩膀就被秦楓的拍擊,頓時清醒過來,再聽到秦楓說要與自已結拜的請求,不明白原因的他一臉茫然的轉頭又望向了秦楓。

薛禮的心智早已成熟,回想剛剛秦楓的幾句話,就確定了秦楓肯定是因其師尊的一些緣由才這麼看重自已,而自已現在就是個鄉下少年,也沒什麼好讓其貪圖的。想清楚了一切緣由後,對著秦楓拱手道:“呃,秦世子,對於我的名與字是否是令師起的我父從沒告訴過我,所以...呃,見諒見諒。結拜之事還是莫要提及了,我一個農家子,可沒身份與你結拜,甚至我現在連養家餬口可都還做不到。”

“哈哈,農家子?你自已信這話嗎?別人或許不知,某可知你薛氏祖上曾經也是名門望族,怎麼現在就把自已當成農家子了?更何況以你能獨自獵熊的能力,你會甘心做這農家子?仁貴啊,大丈夫生於這天地間,應有為天地立心,為百姓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志向。現如今我大唐周邊餓狼們正在虎視眈眈,你我少年人正是可以大展拳腳的時候,何必自貶身份說自已是個農家子呢?既然你不願與我結拜,那我讓我父親收你做義子,可願否?”秦楓在後世是讀過關於薛禮薛仁貴的一些歷史資料的,聽到薛禮說他是農家子,頓時笑著說道。

薛禮在聽到秦楓說到大丈夫生於這天地間,應有為天地立心,為百姓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志向時,就如彷彿聽到了黃鐘大呂般,胸中一股豪氣沖天而起。再聽到秦楓說讓其父秦瓊收自已為義子時,立馬轉頭望向秦瓊,他雖年幼,但是也清楚若自已真的成了秦瓊義子,那麼自已博個一世功名的敲門磚就有了。

而另一邊的秦瓊聽到自已兒子要自已收薛禮為義子時,就覺察這是自已的兒子在給薛禮找一個能入長安勳貴眼裡的身份。從兒子想結拜到最後讓自已收其為義子,雖說其實意思貌似沒變多少,但是其中含義則不同了。若是秦楓結拜的異姓兄弟,外人看來只是與秦楓有關,而若是他秦瓊收為義子的,那麼薛禮便算他半個兒了。以他秦瓊的身份,將來薛禮在長安城的受的關注將會更大,更加能讓長安城裡的那些重臣去重視他。而從結拜到收義子,也能看出了這個人很受自已兒子的看重,不惜一切的想把他捆到翼國公府的戰車上。

秦瓊領會了秦楓的意思,加上他獨自獵熊的本事更是讓他欣賞,於是含笑著對著薛禮說道:“薛禮,我秦瓊一生未收義子,今欲收你做義子,你可願否?”薛禮聽到秦瓊如此說,轉頭看看秦楓,又看看秦瓊,再看看秦楓,來回幾次看著這兩人幾次後,終於確定這兩人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想提攜自已。頓時雙膝跪倒,對著秦瓊拜道:“孩子薛禮拜見義父。”秦瓊看到薛禮終於拜倒,哈哈大笑了起來,扶起了薛禮,從自已的腰間褪下一塊佩玉,這玉佩可是李老二送給他的,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遞給薛禮道:“這是義父給你的見面禮,此乃當今陛下昔日贈某的佩玉,在長安見此玉如見為父,今日便贈你了,也好方便你然後行事。”薛禮剛接過玉佩,就聽到秦瓊說是李老二贈的佩玉,立馬想遞還給秦瓊,秦瓊看出了薛禮的意思,擺擺手表示無妨。

秦楓拍拍薛禮的肩膀道:“你就收下吧,這東西我爹還有好幾塊,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不過拿出去彰顯下自已身份還是可以的。我應該比你還大上一點,所以我是兄長,你是二弟了,來,兄長也給你個禮物。”說完秦楓從自已的腰間就解下了一把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放大版現代尼泊爾軍刀,連鞘一起就塞到了薛禮的手裡。

至於為什麼是尼泊爾軍刀,這就要說到大唐的鍛造工藝了,整個大唐的百鍊鋼一年也才數萬斤,質量也是參差不齊。當初為了打造軍刀,秦楓在工部挑了半個多月,才選出幾塊好點的鐵料,可惜打造九五軍刺時,打造出來的成品他都不滿意,最後他才選了尼泊爾軍刀。畢竟尼泊爾軍刀是後世公認的最符合力學原理的反曲刀,也是最適合劈砍的軍刀。

薛禮雙手拿著兩份禮物,沒想到自已獵個熊回來的路上能遇到這麼一樁機緣,心思豁達的他笑了下就將玉佩揣進懷裡,而那把軍刀他就不知道怎麼戴到自已身上,畢竟這把刀跟他以往看過的刀都不一樣。秦楓伸手拿過軍刀,把刀擱在薛禮的後腰眼上,刀鞘上的兩條牛皮編的細繩子就從薛禮的身上環了兩圈然後打結綁住。按了按刀確定綁牢實後,右手模擬了拔刀的方式給薛禮看看,就拍拍薛禮的肩膀,對著停在後方的馬隊喊道:“林叔,王叔,過來搭把手,把熊丟後面的板車上去,今晚咱們好好做一頓紅燒熊肉跟烤熊排吃。”

後方馬隊裡的幾個雄壯的家將呼呵的答應了一聲,就驅馬過來幾人,下了馬後的家將在路過薛禮的時候都會動手拍拍這個家主新收的義子,笑呵呵的跟小傢伙報起該叫他們什麼。等到打完招呼,幾人抓著熊的四肢,抬起熊屍就往車隊後方的板車過去,馬隊裡的其他家將已經騰空好一輛運貨的板車。

秦瓊看到秦楓安排人抬熊屍了,就拍拍薛禮的肩頭道:“走,去見見你義母跟你義弟,還有你家中可還有親眷?”

薛禮答道:“義父,家中還有一小妹,年僅十一歲,就再無其他人了,父母兩年前已經離世了。”

“噢,沒想到我秦瓊居然還會有個義女,那就轉道去你家中接你小妹,你們兩個跟我回齊洲老家祭祖,到時候再隨我回長安。另外楓兒回去後要去軍中任職,你若有意從軍,到時候也可跟著去;若想進學,那麼我讓陛下下個旨意,你去弘文館進學。我是希望你能跟在你義兄身邊學東西,他師傳異人,他的學識見聞連弘文館的教習們都讚不絕口,自愧不如。”秦瓊聽到還有個順帶來的義女,也是樂了,他本身就想擁有個女兒,可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能生出一個。

隊伍後方馬車裡的秦張氏在隊伍停下的時候,就安排了貼身侍女去看看怎麼回事,等了一會兒,侍女就來回報說是老爺認了個義子。秦張氏把賴在自已腳邊的秦懷玉抱了起來,下了馬車,站在馬車旁邊就看到了秦瓊帶著個衣衫有點破舊的少年人朝自已過來。

薛禮看到馬車旁的一個美婦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幼童,就知道這就是秦瓊的夫人跟幼子,雙腳一跪磕頭道:“薛禮薛仁貴見過義母。”秦張氏單手虛扶說道:“仁貴無需多禮,懷玉,見過你仁貴哥哥。”秦懷玉現在也算開蒙了,這半年多來被秦楓不斷調教,賊機靈也賊懂事,看到母親讓自已給這人見禮,就掙扎著從母親的懷裡下來,站在地上拱手道:“懷玉見過仁貴哥哥。”薛仁貴在秦張氏虛扶的時候就站了起來,看到幼童模樣的秦懷玉站在地上給自已行禮,認真的回了一禮後,摸了下自已身上,卻沒有東西適合當見面禮,頓時有點羞愧了起來。

“行了,仁貴,這頭黑熊就當作你給我們一家的見面禮了,不用在那裡裝模作樣的想摸個什麼見面禮了。”一個既幫他解圍又讓他尷尬的年輕聲音從背後響起,正是秦楓。秦楓看到家將們已經把熊裝上車了,於是呼喝著讓大家上車上馬,給薛禮牽來了一匹馬讓他帶隊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