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酒宴過半,武將這邊的大半菜餚都已經被屠戮光了,而眾人也紛紛開始端起酒杯喝了起來,一直到半酣醉時,李老二又才拿出手袖裡的那張《滿江紅》的紙張,對著秦楓說道:“楓兒,這首滿江紅可是你作出來的?”

下首的秦楓終於知道自已剛剛進正堂的時候,被人那麼盯著的緣由了,微微思索了下,起身行了一禮道:“陛下,這首長短句其實是師尊所寫,不過原詞作裡是指三徵高句驪之恥。而當日我剛到長安時,看見二十萬的突厥人圍堵長安,再後來才由陛下與那頡利簽下渭河盟約方退走,當日的場景深深的刻印在我的心裡。前兩日練字之時,就順著心緒改寫了師尊的這首滿江紅,只是將裡面一些詞彙順著情緒稍微改動了一下。師尊的原詞是: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眼望,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高麗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狼牙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在場眾人聽了秦楓的解釋,才知曉原來這首滿江紅其實是秦楓師尊所作。之前聽聞這首長短句時,眾人都被這首長短句調動了情緒,更何況李老二還說了是秦楓所作,加上詞作中寫到的渭河恥,也都憑直覺的認為是秦楓寫的了。就算這些人裡個別人有所懷疑,也不好在那樣的場合下提出。現在知道原來是那位可能叫武穆岳飛的人,在前隋三徵高麗失敗後,感覺到恥辱才寫出的長短句,這樣的一個情況才讓他們覺得這才合乎情理,畢竟秦楓現在年歲可還小著呢。

在場眾文臣又開始談論起這首滿江紅了,無論是渭河恥還是原文裡的高麗恥,都是一首極其驚豔的詞曲,而不關注詩文的武將們,則開始吆喝著喝起酒了。

就在這眾人興致極高的暢聊中,突然一個高聲的話語讓在場的眾人談論頓時停了下來。“什麼,這是豚肉,秦將軍居然拿此賤肉在此等宴席中款待陛下跟朝中大臣,太失禮了!有失體統,有失體統啊!”眾人聽到這話,都往發聲處望去,便看見說此話的人赫然是大儒褚遂良。

在眾人把目光關注到褚遂良時,褚遂良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也站了出來,稟報到:“陛下,剛剛微臣跟侍者瞭解了下這肘子跟排骨的菜色時,才知道這是豚肉,就跟旁邊的褚大人說了起來,褚大人這才發聲打擾到眾位大人。這位侍者剛還說了這些菜色不少都還是秦世子自已操刀烹煮的,孟子可曾言:君子遠庖廚!臣勸諫秦世子可要自重啊!”許敬宗說完這些,裝著一副和善的長輩教晚輩的表情看著秦楓。而站在旁邊怒氣衝衝的褚遂良則指著秦楓開始彈劾起來,作為儒家最忠實的擁護者,擁有腐儒屬性的褚遂良,對於任何破壞禮儀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上首的李老二跟秦瓊等人看著這兩人,對於褚遂良的憤怒,眾人都能理解,褚遂良雖然年紀不算很大,但是那股禮部腐儒的個性早早就顯露無疑,所以在這樣的宴席上有豚肉,看重古禮的褚遂良自然會反感憤怒。然而旁邊那個裝作和善勸教的許敬宗,很多人就有些反感了,許敬宗是個什麼人物,昔日秦王府舊臣大都清楚,為人陰險狡詐,愛佔小便宜,喜歡踩一些人博皇帝眼球。如果不是他確實有些才學,且對李老二算是忠心,還多少立過些功勞,跟秦瓊更是秦王府的舊臣,要不然今天的秦府宴席怎麼可能有他的一席之位。然而在秦府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一個重要的宴席上,居然還來鬧這麼一出,頓時讓在座的不少人更加厭惡他了。其實正常知道是用豚肉烹飪的後,也會在等到其他時候再去彈劾秦瓊,現在就點破出來,明顯的就是想借著踩秦瓊跟秦楓來要博李老二關注的想法。

雖說在場大多數人覺得這樣一個場合鬧事有點太不給翼國公面子,但是在場的偏偏還有幾個腐儒對於秦楓的庖廚一事跟豚肉宴客不想默不作聲,於是也都紛紛起來指責起翼國公府的禮教跟秦楓。

秦楓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場合下有人會來指責說教自已,很快就知曉那最先挑事的是千古陰人許敬宗,褚遂良等幾個腐儒只是被煽動了而已,更是無語了。在這日子鬧這一出,確實是在扇翼國公府的臉面了,頓時不爽了起來,好歹自已現在也是翼國公世子啊。

秦楓站了起來對著李老二等眾人行了一禮後,才開口說道:“諸位大人長者都覺得我翼國公府的宴席上使用豚肉有失禮儀?對於我秦楓行庖廚之事也是覺得不妥?雖說長者之教,晚輩應聽著改之,但是對於豚肉為賤肉的說法,小子實在不敢苟同。小子請問諸位大人,若豚肉是賤肉,為何從古至今祭祀中太宰三牲中必有豚頭?為何爾等供奉祖宗血食要以這賤肉供奉?若豚乃賤肉,為何爾等卻不改為其他牲畜來祭祀呢?”

“這...。”場中眾人都是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是啊,既然豚肉是賤肉,為何自古三牲必有豚?

“吾曾聽師尊言過:自晉朝南遷之後,世人都以豚肉為賤肉,只因那時起豚生來多待在汙穢之地,所食也多是泔水糞水等下作食物,而自身又帶有腥臊之氣,不如牛羊雞鴨等肉的美味,故被那些世家出生計程車子大夫稱為賤肉。但這些上流士大夫,又如何知曉,他們視為賤肉的豚肉,在這世間又有多少平頭百姓可以食到?而對於豚肉的腥臊之味,若想去除,也容易,只需在幼豚時,對其閹割,那麼豚的腥臊之氣就可以去除了,且由於閹割,豚將不喜動,長成的豚也會隨之更加肥壯,更具油水。至於這豚肉去除腥臊之氣後,本質便具有性平味甘、補虛強身、滋陰潤燥、豐肌澤膚等作用。凡病後體弱、產後血虛、面黃肌瘦者,皆可用之作營養滋補之品。另外這草原之人之所以強壯,也是因為他們常年食肉,我中原大地百姓之所以體質偏弱,其主要也是由於食肉較少,師尊曾言,我中原大地無法大量養殖牛羊,但是卻可大量豢養家豚,久而久之,體質不弱草原人。諸位或許不知,這家豚的豢養在秦漢時期便是已經非常普遍了,只是到了三國兩晉五胡亂華時,才導致了家豚養殖銳減。而那些世家大族自五胡亂華後,便開始崇尚牛羊肉,又加上家豚的養殖閹割方法在他們南遷時被遺失,家豚變得腥臊跟髒亂,才開始被這些士大夫們稱之為賤肉。諸位想想,若我大唐現在開始家家戶戶開始飼養家豚,能夠滿足供應百姓日常食用時,我大唐兵員戰力將提升的可不止一籌。”

秦楓這段關於豚的話語中,大多數內容都是後世瀏覽了某個網頁論壇上看到的別人總結出來的一些言論。

秦楓說完此話,在去看堂中的眾人時,發現像房玄齡等有識之士都多少陷入了思索的狀態,還偶爾的跟身邊的人討論幾句。上首的李老二思索回神後,覺得秦楓師尊所言甚是,自已行軍打仗之時,別說豚肉了,鼠肉也都吃過,所以在這宴席上吃到做成美味的豚肉,翼國公府也算不上什麼失禮之處。更別說秦楓話裡還提及了從古至今的祭祀裡,太宰三牲必有豚頭之事了。

堂中眾人各自的思考著其中的道理,然不少腐儒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憤憤不平,覺得翼國公府沒提前說就拿豚肉來宴客很是失禮,還想再吵吵些什麼的時候。突然就有人發聲說道:“尊師真乃世外高人也,此豚說足以改變我士林大夫們對於豚為賤肉的看法,想當初孔聖孟聖不也是常食豚肉,更不曾言豚肉為賤肉,太宰三牲中的豚頭更是一個明證。老夫今日食豚肉之滋味,可不比那牛羊雞鴨肉差啊,何需去做那貴賤之分呢。令師更是指出改善豚肉腥臊的方法,還可以讓豚更加肥壯,更具油水,足可改善平民百姓食肉之難,陛下,此法應該推崇啊。”等到說話的人停下來後,大家才發現原來說這話的,居然是今日之司儀孔穎達。身旁的李綱聽完孔穎達的話,也是捋須笑道:“確實如此,秦小郎君今天替其師尊所說的話語,當得起改正豚為賤肉這一說法了,這也將能改變我大唐百姓食肉之難了。”在場的兩位儒林前輩都為秦楓這一說法做出了斷言,那些晚輩腐儒們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許敬宗見到豚肉的談論結束後,就又擺出一副和善的面孔說道:“賢侄果然博學多聞,但是君子遠庖廚這一古來有之的說法,賢侄還是需要上心,莫再去接觸那庖廚之地了。”

秦楓對於許敬宗的針對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其實許敬宗對於秦楓做出的菜色也是極其喜歡的,但是一方面由於李老二最近幾年都不怎麼關注他,秦王府舊臣中只有他在李老二這次登位後不進反退,得到一個閒散官位,現在他迫切想博得皇帝眼球,好讓李老二關注到他。而另一方面則是長安城裡最好的酒樓就是他家暗地裡開的,若翼國公府也拿這些菜餚去開酒樓,他家的酒樓就將要被比下去了,家中唯一的一個穩定收入也將銳減。所以方才才想借褚遂良等腐儒之力,打壓下翼國公府的飯食,見豚肉之議已經被秦楓贏了,不免就想在君子遠庖廚這上面來噁心噁心秦楓跟翼國公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