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聊著,一個老頭趕著一輛驢車朝我們這邊過來。老頭戴著一頂褪了色的深灰色瓜皮帽,身上穿著有些陳舊粗布馬褂,腳上一雙布鞋打著兩個補丁,一隻手趕著驢車另一隻手拿著旱菸袋子啪塔啪塔的抽著旱菸,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節儉的氣息。按理說,這地府總陰司特許經營的紙紮鋪,利潤高,穿著打扮不至於這般寒酸才是。

“白老頭!您回來了,這兩位小道長可是等了您好大一陣子了。”包子鋪老闆熱情的打招呼道。

老頭衝包子鋪老闆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後盯著我們看了看,淡淡的說道:“不知道兩位需要些什麼。”說話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們需要些紙錢元寶……香燭也需要一些。”我答道。

白老頭點點頭,收起旱菸跳下驢車說道:“隨我進來吧。”說話間他一把推開紙紮鋪的門走了進去,我們倆一前一後也跟了進去。

紙紮鋪很是狹小,和清濟師叔的密道差不多大,不同的是他這紙紮鋪是兩層的,一走進去我便聞到整個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紙紮鋪特有的味道,香燭味、紙錢味、甚至還有些發黴的味道。裡面凌亂的堆放著紙人紙馬各種紙紮的東西,一看老頭就是邋遢的主。紙紮的玩意兒雖然多,但我一直沒看見紙錢和元寶之類的冥幣。破舊的櫃檯旁邊放著一隻紙紮的公雞,扎的活靈活現,我剛要伸手去碰,白老頭卻是呵斥了我一句:“不買不要亂動。”

“今天還剩下三百兩銀票,四對金元寶。”白老頭拿著一本小簿子說著,“你們是打算全部買下來嗎?”

“全部買下來需要多少錢?”我問道。

“一口價,六毛!不還價也不賒賬!需要嗎?”他問道,說話間他走進櫃檯拿起一副老舊的眼鏡戴了起來,看起來頗有點教書先生的樣子。果然不便宜,要換別的店估計也就一毛二毛的事情。

“好,全要了,另外再來四毛錢的香燭。”我掏出一塊錢遞到他手上。

“好,你們稍等。”他說著,搬來一架竹製的樓梯,動作利索的爬上了二樓。我和師兄伸著脖子往上看,只見他拿出一個十分小巧的老式西洋印刷機,很快印刷了一小疊紙,又拿出一個印章,每張紙上印了一下,他拿在手裡仔細數了數。接著他爬了下來撤走樓梯,將那小沓冥幣交給了我。

“你數數,這是三百兩銀票。”他說完推開櫃檯旁邊的門走了進去,裡面是一個小院子,院裡種著一棵柿子樹,樹上已經掛滿了紅紅的柿子,看樣子快要成熟了。樹下有兩個個小女孩玩著泥巴,看我們在看她們,她們也不害怕,好奇的打量起我們。

“爺爺,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一個小男孩抱著頭哭著就往我們這邊跑過來,白老頭生氣的舉著一根棍子就追過來。

“老前輩,有什麼話好好說,別這麼打孩子。”師兄將小男孩護在身後,一隻手架住了白老頭舉著棍子的手,我一看,這棍子比我大拇指都粗,抽身上肯定疼!小時候師伯都沒捨得這麼打我。

“小兔崽子!過來!幾天不抽你,你就不長記性了!”他氣急敗壞的叫著。小男孩縮在師兄後面不敢吱聲。

“師兄該打!”一個小女孩突然說道,說著她放下手中的泥巴,看著我們,“誰讓他悄悄的給那女鬼燒元寶!爺爺說咱們家的元寶可不能隨便給鬼燒的,老值錢了。”說著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泥,手上本來就有泥,這一擦就成了大花臉了。

白老頭給我們解釋說,他這紙紮鋪是他祖上和總陰司那邊做了交易,紙紮鋪是特許經營的,雖然利潤高,但同時賺取的錢財也是五五分成,陰司的五分用於救濟一些貧苦百姓孤寡老人孤兒這類人,另外五分他自已收下,每月要給各個到巡的陰帥準備香燭貢品。這半個月他孫子偷偷的給一個女鬼燒元寶已經好幾次了,這些元寶全部都是他買單,所以一想就來氣。

“兩位小道長,老頭子我對不住了。”白老頭給我們道歉道。

“沒關係,我們下次再來買,元寶的錢可以換成衣服嗎?”說著我看向牆上掛著的紙衣,款式各異,有大有小,有黑的灰的也有花花綠綠的。

“當然可以,不知道兩位買大人的還是小孩的。”他走到牆邊拿著一根竿子問道。

“嗯,小孩的,要那兩件吧。”我指著兩件小紙衣說道。那是兩件花花綠綠的衣服,上面印著圖案,很是好看,但和小丫那件又不一樣。

我們將紙衣、香燭和紙錢放在驢車上就跟白老頭辭行。臨行時,他叫住了我們。

“請問兩位小道長是來自玄清觀嗎?”老頭拿著一個泛黃的油紙信封走了出來。

“嗯。”我點了點頭說道。

“可認識清霄道長?”

“那是我師伯。”

“你把這個交給他,告訴他,那個人投胎轉世了,就在孟津渡黃河邊上一個叫張家灣的地方……”老頭說完將那個信封塞給我,重重的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走了,不再和我們說話。兩個小姑娘和那個男孩站在門口看著我們。

我們趕著驢車往回走,來到了蜀味樓門口,我想起清濟師叔清篤師叔的話來。

“師兄,我去買點醬牛肉和酒……”我說道。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去買東西,穩穩的將驢車停在了路邊。

“去吧,再來兩盤爆炒辣子雞!多來點兒花椒!”他說道。

蜀味樓今天生意不怎麼樣,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坐著。

“哎呦,真是稀客啊,小道長,來點兒什麼?咱們這邊素菜種類多著呢!”一個穿著旗袍的年輕姑娘拿著一本選單熱情的迎了上來,緊身的旗袍將她的身段幾乎完美的勾勒下來,前凸後翹,兩條白皙的大腿,纖細修長。她發現我看她,衝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時在空氣中我似乎聞到一股子淡淡的狐狸騷味。不對,這女人不是人!

她似乎察覺了我的想法,走到我身邊俯下身子和我四目相對。突然她露出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嫵媚的笑著。

“哎呀,小道長知道奴家身份了,這可怎麼辦呀?”她故作緊張的說著,臉上笑意卻是不減。

“你一個狐妖怎麼跑到青山鎮來了?”我小聲問道。

“這世道幹啥不花錢啊,我這不是來掙錢了嘛,小道長不要胡思亂想哦!”她說道。

“小翠!給客人結賬!”一聲中年婦女的聲音傳來。

“好嘞!”她答了一句,笑了笑扭著腰走了。

這時,門口走進來幾個揹著槍計程車兵,為首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一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