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朦朧。

朱家溝後山山道,一個青年道士帶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道士飛速的奔跑著。

“師叔,你說咱們是不是要交代在這兒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和師叔說著,邊說邊不要命的跑著。

師叔在我前面兩三米開外的地方狂奔著,隨口答了一句,“只要我跑的比你快就沒事兒,一會兒那玩意兒追上來啃你的時候我就跑了。” 說著,還不忘衝我吐了吐舌頭髮出桀桀壞笑。我一陣無語,哪有這種當師叔的。

這時山林裡發出恐怖的嘶吼聲,接著便是各種樹木枝條斷掉的聲音。

我們倆人更加賣力的在漆黑的山道上跑著。午夜的山裡寂靜的可怕。我們一口氣跑出去好幾裡地,靠坐在一棵樹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總算他孃的甩掉了,那玩意兒八百年不遇見一次,偏讓勞資碰到了,還有吳老二那個龜兒子,借個馬車都不借,下次別讓勞資碰見。”師叔坐在地上咒罵著。

“師叔,出家人留點口德吧。師父不是常說……”我剛要勸師叔卻被他硬生生用力捂住了嘴,並把我拖到樹林裡摁著趴在地上。

他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說話,又努努嘴讓我看山道的位置,我一看差點嚇的跳起來。就在離我們之前那棵樹不到十米的距離處,站著一個“人”,朦朧的月光下看不清模樣,那個人嘴裡發出野獸一樣的嘶吼聲,四肢僵硬地走著,步伐很奇怪,在林子裡山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時而用手在空中揮著,時而半仰著腦袋不動,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我知道那就是今晚追了我們大半夜的東西,一具殭屍,但因為我們主要是來給人主持白事的,基本沒帶傢伙,就沒和它交手,所以只能跑路。據師叔的說法,有這種行動力的,是殺過人喝過血的,甚至是修煉過有一定道行的,總之不是我們能應付的。我們倆憋著氣,小心翼翼的挪著步子,離那殭屍越來越遠。

此時,月色漸漸黯淡,四周颳起一陣陰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我抬頭看了看天,心想:碰上這麼個玩意兒還要下雨,點兒是真背啊!

“跑!”師叔突然大叫一聲,率先跑了。

我嚇一激靈,反應過來也不甘落後,邁著大步追了上去。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怪叫。我知道它追上來了,不敢回頭,喘著粗氣努力跑著。

玄清觀裡兩個老道望著窗外不遠處的山腰。

“看這樣子是朱家溝祖墳那邊出事了。”

“嗯,走吧,師兄。”

兩人語氣平淡,似乎在說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說完,兩道黑影一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師叔,它追上來了,咱們恐怕是要玩完了。”我喘著粗氣說著。就在此時,一個黑影從我旁邊的樹林裡撲過來,我就地一滾。只聽“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松樹被齊齊折斷。可怕的嘶吼聲傳來,那隻殭屍就站在我們前面,似乎在盯著我們看,臉上腐爛的已經看不出本來的相貌。

師叔沒有說話,從背上抽出那把二尺來長的桃木劍,臉色煞白難看。

“媽的,看來還要勞資親自動手超度了,陽初你趕緊跑,趕緊回玄清觀叫你師父和師伯,這有你師叔撐著。”他擋在我前面,攔著殭屍。

“師叔……”

“你師叔可撐不了多久!不想給你師叔收屍就趕緊滾!”說著,他給我屁股上來了一腳然後閉目沉思口裡唸唸有詞,突然舞著桃木劍撲向殭屍,一人一屍戰在一起,我難得的見師叔認真。平時師叔都是帶我在周邊幾個村鎮給人主持白事賺點小錢改善伙食,今天大概是我第一次見師叔和邪物交手。

我拖著渾身的疲憊,連爬帶滾地在山道上跑著。

“小友,這麼著急去哪兒啊。”一個有些蒼老熟悉的聲音悠悠的響起。

我環顧四周,也沒見人影,心裡著急來不及細想繼續跑起來。

突然間感覺被人揪著後領拎起來,雙腳凌空。

“好小子,這才幾個時辰不見,你師伯都不認識了。”我發現拎著我的人是一個老道,頭髮有些蓬亂。朦朧的月光下依稀能看見臉上些許的褶皺和額頭上有一抹淡淡的刀痕。這老頭就是師伯!

“清霄師伯!”我高興的叫起來。

“哼!臭小子!”師伯一把把我丟在地上,一顆石子正戳在屁股蛋上,疼的我呲牙咧嘴。

“你師叔呢?”另外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

“師父!”我摸著屁股叫著。

“先找到清濟那小子再說吧,咱們再不去,就等著給那小子收屍吧。”師伯說著一閃身,沒了身影。

“初兒,你跟上來,我和你師伯先上去救你師叔。”說著也沒了身影。

“師伯,師父你們倆等等我啊。”我在路上追著他們跑。我心想:還沒給你們帶路呢,著急啥呀!

我揉著屁股往回走去找師伯他們。

走著走著我便聽見師伯他們說話的聲音。

“清濟啊,陽初也就算了,連你也搞不定,不過是區區一隻跳僵……”師伯拿著一塊布擦著手上的桃木劍。

此時我再看剛才差點把我弄死的那具殭屍,早已躺在地上,身上燃著熊熊烈火,看樣子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師兄教訓的是,回玄清觀我一定好好練功。”師叔道袍破爛,渾身汙漬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抓傷,刮傷,師叔一隻手拿糯米敷著手臂上的傷。黑色的血順著指縫間流出,師叔臉上冒著汗,顯的很痛苦。

“說說你們怎麼惹上那隻跳僵的吧。”師父給師叔簡單包紮了手臂上的傷口。

“我和陽初去朱家溝朱三家主持白事,因為他爹去世時一百來歲了,算是喜喪,主人家大擺宴席,我們多喝了幾杯……”師叔說著。

“哼,就知道吃喝,看看你們倆哪有半點兒出家人的樣子!”師伯瞪了師叔一眼說著。

“師兄,你先讓清濟把話說完。”師父說著。師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們發現天晚了,就找那吳老二借馬車回道觀,怎知那老傢伙死活不肯借,說是明天要去田裡馱苞米,今晚要給馬兒好好休息,我們倆只能徒步走夜路,到朱家溝後山祖墳附近,我聞到一股屍氣,懷疑有屍變,就想著和陽初去看看能不能順手為民除害來著,我過去一看,看見那玩意兒已經成氣候了,趁著它正在喝屍血的時候帶著陽初走為上策。不料被它察覺……”師叔說著。

“有為民除害之心不錯,不過還是要量力而行。”師父摸著鬍子笑著說。

“走了走了,回家睡覺了。”師伯說著便一閃身沒了身影。

“陽初,過來扶我一把。”師叔叫著。

“快走吧,不早了,明天還有事兒呢。”師父說著和師伯一前一後沒了身影。

“師叔啊,為啥師父他們一說走了都是一閃就沒了人影,而師叔只會在地上跑,最多也就腳底抹油的程度,你們不是師兄弟嘛。”我問師叔。

“臭小子……”說著師叔揪著我的耳朵,臉上略顯難堪。

我扶著師叔,我倆緩緩走回了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