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飄飄蕩蕩

我的魂魄已經飄蕩了整整二百零一天，彷彿被整個陰間遺忘了。

在這漫長的日子裡，我走過了宮裡大大小小的每一座宮殿，踏遍了每一處角落。然而，無論我如何努力尋找出口，都無法逃離這座禁錮著我的宮城。它宛如一座巨大的牢籠，將我牢牢困在其中。

偶爾，我也會看到李敘的身影。看著他與蕭婕妤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模樣，我心如刀絞。

可我畢竟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我已經死了，塵世的一切都不應該再牽扯我的思緒了。

可是我無法拋卻的，最讓我心痛的是我的兒子。他是李敘舉國歡呼昭告天下的太子，也是我們兩個捧在手心千寵萬愛長大的，現在卻孤孤單單無人照顧，甚至連宮人都能隨意欺負他。

我多想衝過去保護他，告訴他母親一直在他身邊，可是我無能為力。

我與李敘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更是患難與共的情分。

那時的他還不叫這個名字，也不是皇帝，甚至只是一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乞丐。

他餓了不知道多久，又生了大病，倒在了我家的大門前，已經不能言語，是我給了他吃食，為他請了郎中。

我的父親是遠近聞名的善人，他從小教導我：“人命自重，有貴千金。”待到他回家，看到我不過一髫年之女，也能繼承他的善心，救人性命，不由得對我抱了又抱，春風滿面。

那個被我救了的孩子，叫做李來福，也就是後來的李敘。我父親給他添置了衣衫，為他單獨闢了院落，讓他和我一起上學堂。

原來他和我是一樣的年紀呀，可是卻長的那樣瘦小。

那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孩子後來成為了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我這個鄉野村姑一朝得勢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可是在他登基的第三年，他的寵妃蕭婕妤闖進了我的椒房殿，命令手下的女官緊緊摁住了我，三尺白綾套住了我的脖頸，椒房殿的宮人全都跪在地上，無一人阻攔，不過片刻我就沒了性命。

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我在世時尚未能弄明白，現在身死也算是明白個七七八八了。

所謂“江山情重美人輕”，我雖然出身鄉野，但從小便熟讀詩書，豈會不明此理。

當初你落魄之時，我是你的賢內助、結髮妻；然而待到你一朝飛黃騰達之際，我卻只能淪為腳下之泥。

李敘啊李敘，八年夫妻，哪怕你變心負我，無論是為了蕭家的權勢還是真心愛上了蕭青茴，如果你坦誠相告，我又怎會去阻擋你的帝王之路呢？

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你最後會縱容她們將我殺害……

然後踩著我的屍骨，與蕭青茴一起去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今日的寒風格外凜冽，刺骨難耐，我似乎聽到了風中夾雜著女子的輕聲淺笑。那笑聲若有似無，卻如同魔音一般纏繞在我耳畔。我情不自禁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走去。

透過單薄的窗紙，我瞥見了一對緊緊相依的身影。他們的輪廓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男子英俊瀟灑，女子則美若天仙，真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只聽得屋內傳來嬌柔的聲音：“陛下，您覺得臣妾佩戴這支鑲紅玉的釵子更好看呢，還是這支赤金纏珍珠的步搖更動人？”她的嗓音輕柔婉轉，令人聞之慾醉。然而，誰又能料到如此溫柔美麗的女子，內心竟藏著一顆陰險狡詐的蛇蠍之心。

“茴兒天生麗質，即使不施粉黛，不佩任何釵環，也同樣是舉世無雙的存在。”男子寵溺地說道。

這樣甜言蜜語，他從未對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