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習的精神科,工作很繁重。所以很快,

我就把那些奇怪的事置諸腦後,專心工作了。

突然我的手機響起來了,是長途電話!

我直覺不妙,可能是奶奶出事了。果然聽到電

話那邊老爸哽咽的聲音:“你奶奶中風了,你

快過來一趟。快!你奶奶……她看了你的近照

後就……她說就算死……她也要在死前……見一見你。”

老爸這趟去四川時特意用數碼相機拍了

張全家福,說要給奶奶看我長大成人的樣子。奶奶一向有高血壓,她會中風這點我不奇怪。

但怎麼會與看了我的近照有關呢?我心裡亂到

了極點。

馬上訂了最快飛成都的機票,並向主任

請了假,我立即就衝向機場。就在衝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可能是心太急的關係吧,撞上了一個男人!

一股很熟悉的感覺襲來,沒有理由的熟

識感!

近距離對望了一眼,我肯定自已從來沒

有見過這個人,只是覺得這男的長相挺不錯

的,很像一位男明星。濃眉大眼,高大英挺。

最突出的是他那抑鬱的眼神!

當那個男的看見我的時候,低呼了一聲。

我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知道他的眼睛定定的

望著我有十幾秒之久!他眼裡有著驚喜,像尋

到寶的人一樣,,漸漸又轉為迷惘。像是為我

8不認得他而迷惘!

“你認得我嗎?”他自已也有點猶豫的

問道。“不,我們不相識吧?!”我也迷惑了,

他,怎麼突然會這麼問呢?雖然我也為那股沒

由來的熟悉感而納悶著。

“是的,我們是不相識,事實上我也不

認識你。我,只是認得你。”他有點苦惱地道,

“我以為你會認識我,最起碼你會認得我,像

我認得你一樣。”

這時候我只覺得上天真的很公平,它讓

你擁有一樣東西,就會讓你失去一樣東西作為補償。就像這個男人,雖然長得很帥,卻讓他擁有令人羨慕的外表。但精神就有問題了……

“先生,你來醫院看病的嗎?看精神科?”“是的,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真的對我有所感應?!”他很驚喜的問。“不,我只覺得你精神有問題而已,而且我趕時間,請讓

路。”我很不客氣的說。

本來我不是那麼沒氣質的,但奶奶的病真的令我很擔心!現在的我,說話也顧不上禮

儀了。

他沒有任何讓路的動作,只是以一種又

迷惘又失望的眼神用力的看著我!像是想用盡

全身的力氣在找尋我身上某樣東西一樣。

\"不是你,不是你……,眼神不對,你

眼裡沒有她的那種深情!”眼裡的深情?是尋

人啟是跟我長得很相像的女子!我的腦海也像

被轟了一下!

只是,我得趕飛機,所以雖然心裡非常

好奇,但也顧不得他了,只是懷著奇怪的心情趕向機場。在候機室裡,我思緒一直很亂,最

近身邊發生很多奇怪的事,但他們卻沒有一個

點可以串起來。

兩份奇怪的尋人啟事。

我不應姓寧。

置之死地而後生。

奶奶看到我的近照後中風。

迷惘的男人。

關鍵應在於我吧?但我有什麼特別的

嗎?我只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女學生,我什麼都沒有做過啊!

“鈴……鈴……”手機又響起了,是小妮打來的。“阿奈,你知道嗎?那個登尋人啟

事的人來醫院了,他說見到你了!”“啊?”

我也不禁大吃一驚,不會那麼巧吧。“是不是長得挺帥,很像一位男明星的?”小妮可是號

稱我們學校的娛樂新聞眼,對那些男明星異常

熟識,當然知道我指的是哪位了。“對啊,你

知道他來看什麼病嗎?他的病很怪啊!”

就在這時候機場大堂通知要登機了,“小

妮,我要上機了,回來再說吧。”“但和你有

關耶,難道你不想知道嗎?”小妮很賣力的

問。我當然想知道啦,但飛機上不能用無線電

啊!而且飛機不等人的,只好讓我的好奇心等

等吧。所以我不顧小妮的大叫聲掛了電話,登

上飛往成都的飛機。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華西醫科大學附屬

第一醫院,只見老爸老媽擔憂地守在ICU

外。在我到了的第3天,奶奶終於從深度昏迷

中甦醒過來,但手腳都不能動,癱瘓了。

“快,你奶奶中風前說就算是死也要見

你一面的,你快進去吧。”在重重“包裝”(無

菌衣)後,我心情沉重地走進ICU。奶奶半

睜著眼看著我,眼神很是奇特。滿是不信,又

滿是驚喜,但也帶點哀傷。

眼睛真是人的靈魂之窗,它能在同一時

間內表達好多複雜的情感,就像前幾天那個迷惘的男人的眼睛一樣。

“原來是這樣子的……唉,我終於明白了……”奶奶有氣無力的吟著。“奶奶,你想跟我說什麼嗎?我是小奈啊!”“金沙江……”一滴一滴的淚水從她眼角滑下來。\"你見過,一堆堆……黃澄澄的金子嗎?”她像是自言自語的問著。

那是不好的兆頭,我在醫院裡見多了,

那是迴光返照的跡象啊!

“奶奶,\"我希望能叫回她的生存意志。“金子來……金子來啊……”她出現了一個像是笑的表情,“那是你的一切啊,小奈,不,

是蝶舞小姐!我真的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你

啊……我當時也不明白小姐的話……幸好,在

臨死之前,我終於明白了,小姐所說的,你,9

不屬於我們這兒的……”

“奶奶,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啊?”我有點歇斯底里了。原來在心裡最悲傷的時候,眼淚是流不出來的,就像我現在一樣。“知道為何我改你的名字叫奈嗎?”奶奶憐惜的望著我說。“因為你爺爺原來姓巫的,巫奈,無奈啊!”我的心驀地一震,那算命先生真的所言非虛,我果然不姓寧!

“是無奈啊,小奈,有太長的故事,太多的悲傷,可惜我剩下太少的時間了。”她又嘆了一口氣,“鏡子呢,鏡子以後就交給你了。沒有她就沒有我們,更沒有你,天意啊!”我不住的點頭,表示我會保管好鏡子。終於眼淚從眼裡搖了下來!好一陣子的沉默。奶奶的眼睛像是快要閉上了。“去一趟……金沙江……小奈,獨自去,那裡……有你的……一切……金子來……

金子來……蝶舞小姐……”奶奶的意識開始不

清了,“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

奶奶還沒有背完那首詞就去世了!我的悲傷與

好奇也從那一刻開始爆發!

之後的日子很混亂,爸媽在悲傷中忙於

料理奶奶的身後事。我卻隻身按著奶奶的遺

願,自已租了部車開往金沙江。

真是諷刺,我在奶奶死後才知她的全名

叫寧倩兒。不過奶奶臨終前告訴我,爺爺本不

10姓寧,是姓巫的。那麼他是特意改姓寧的了?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不過我相信奶奶本身很可

能也不姓寧。

那他們為何都要改姓呢?是逃避仇家

嗎?

我並沒有將我家不姓寧的事情告訴老爸

與老媽,就如那算命先生所說的,既然天要我

們現在姓寧了,就讓它繼續下去吧。反正姓名

也只是個代號而已。

但記得老爸說,爺爺只是個四川的普通

廚子,就是做的川菜特別好吃。他們一家原來

住在現在的稻城一帶(在四川西南部,很是偏

僻)後來在爺爺臨終前兩年遷到金沙江邊。二

老對那兒像是有一份非常特別的感情。

我的腦子很亂,奶奶中風顯然與我有關,為什麼她說金沙江邊有我的一切?她不停唸的“金子來”是什麼意思呢?“蝶舞小姐”是誰?

她有著什麼樣的無奈?

就在我的思緒不寧的時候,公路前面有個急彎,我趕緊剎車,但來不及了,車子的一半已經在懸崖外,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摔下山崖,我小心翼翼地開啟車門,想爬回公路上,

不過我的身手顯然不夠靈敏!

“啊!”,在快要夠到公路之際,我跌

落了,幸好捉住從崖邊橫向外長出的樹幹。“救

命……救命……”我大聲地呼喊著,希望有人

經快發現我。纖瘦的我很快就會支援不住的!

過了很久,其實只不過幾分鐘,但對於我

來說已經是很久了,因為我手很酸,精神也有

點絕望了,這時候我心裡想可能真的要死了!

死……突然我想起算命的說過的一句話-一置

置死地而後生!

他既然能說出我家不姓寧,可能真的有

點道行。那麼他這句話會應驗嗎?所謂病急亂

投醫,顯然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的。反正我的

手也掛不了多久,可能一分鐘之後就會摔落崖下,不如放手吧,說不定真的會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把心一橫,我放開了雙手。身子就急速

的往下墜,腦子一片空白……

我是被一聲淒厲的胡茄聲驚醒的。

頭好痛,一時之間還搞不清為何自已會在這兒,忘記了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但我

不是失憶,因為我知自已是誰。

周圍都是比人還高的蘆葦。當我正想爬起來的時候,聽到不遠處有廝殺的聲音!心中

一驚,怎麼會讓我一醒來就遇上群毆呢!真是

倒黴至極!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躲

在蘆葦裡偷望外面的情況。

只見在一塊巨大的石坪上,有好幾十個

身穿黑衣的人在互相廝殺,那是真的廝殺!他們個個都是用刀的,就像電視上的那樣。但那

刀子顯然很鋒利,在月夜下閃著淡藍色的光。

他們的廝殺比電視上的殘忍多了!刀子

一過,身體就裂開了。碰手斷手,碰腿斷腿!

橫掃過來,絕不令人懷疑可以把人一下子斷為

兩截。直劈下去,也一定可以把頭顱剖成兩半。

血染紅了那塊大石,往河裡流去,河水

也就染成血色。這就是所謂的血流成河吧!

大石上生還的人越來越少了,而地上人

體的殘肢卻越來越多!這血腥的場面令我很想

吐,但我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來。誰能保證我

被人發現之後會否變成殘肢啊!

我不知道原來現今的四川境內還有這種

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方!

又是一聲淒厲的胡茄聲,一看,原來大

世上只剩下兩個生還的人了!

大石旁站著十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吹鬍

茄的。他看上去有五十幾歲了,神情很莊嚴,像是個決鬥的公證者。另外的九個人,每三個為一組地站著,目不轉睛的望著大石上的情況,神情都很緊張!

大石上的兩個黑衣人分開兩邊站著,手上的刀都染滿了血。“外幫。”面向著我的那個黑衣人說著。他看上去有三十多歲,臉上是飽經沙場的從容。

“哥老會。”背對著我的那個黑衣人抱著。我看不到他的樣子。他的聲音很沉很冷,身形很是修長。雖然沒看到他的面容,但殺氣已經

從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大石旁的三組人,有一組神情很沮喪的

轉身離開了。另外兩組人又是興奮又是緊張。11

我想那兩組人鐵定一組是外幫的,另一組是哥

老會的吧。

老者這時又吹了一聲胡茄,示意決鬥繼續。

大石上的兩人都沒有動,只是望著對方,就這樣僵持了很久!身在遠處的我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那緊繃的氣氛。突然,兩人的身子向對方衝去,他們的動作很快,刀來刀往。

在他們的廝殺過程中,我看清了那個屬於哥老會的黑衣人的樣子了。很年輕,可能只有二十歲多點,樣子不算英俊,卻給人很剛毅的感覺。眼裡的殺氣很重,很重!他用的刀比對方的寬大一點,泛著銀光,跟他本人一樣,充滿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