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

這次找曾意如參加同學聚會的，不是米麗，是另外一個一直很熱心班級事務的女同學。

她人不壞，和曾意如以前的生活圈也沒有交集。

因此曾意如和她還保持著淡淡的聯絡。

雖然拒絕了。但是……會有點在意。

曾意如坐在床邊，翻出相簿裡儲存的全景合照。

她平時看這些很少，但是，這次同學問了她以後，不知怎麼，她有點想這些人了。

她的高中生活總體還是愉悅的。

J城第一中學，重點高中，同學素質都不錯，學校氛圍雖然有點卷，但是老師也不會特別催，體驗還是挺好的。

偶爾有一些像她這樣的異類，也不算多。

曾意如就屬於那種，少數幾個，上課總打瞌睡，偏科，有時還忘記穿校服，做事拖拖拉拉，作業交不齊的後進生。

她一點兒也不好，而且自已也知道，她是給學校，給集體榮譽拖後腿的那一個。

班上確實也有一些人不喜歡她，比如某個“主流團體”的男生，總是cue她，沒事就盯著她，好像是移動監視器。

老師們有時也會擔心地提點幾句。

因為都看得出來她狀態不好。

之所以不好，因為總是在晚上吵架。

曾意如非常疲憊，父母希望她無時無刻回應他們，經常“指點”她的行為舉止，但是她根本做不來，好不容易回屋看書，進入狀態了，突然王敏又敲門說幾句話，然後她又走神，不得不熬夜。

睡晚了，又起不來，第二天無精打采。

惡性迴圈。

她沒想擺脫，只想畢業。

後來，還是沒能成功畢業。

就這樣吧。

她對那段生活深惡痛絕，再也不想回到那個時刻。

以至於高中生活她都很少回憶。

這麼多年了，她總算能在同學的招呼下，感到一絲溫暖。

其實同學對她還是可以的。

以她這種性格，在別的地方恐怕要被霸凌。

但是一中沒有。

她端著手機，覺得看不夠，又拿出平板。

大螢幕，可以仔細地看清每一個人的樣子。

米麗，班主任，課任老師，找過她兩次的女同學文熙，那個看她不爽的男生宗霽，宗霽……

她雙指放大，看見即便拍合照，他也站在離她不遠的距離，皺眉看向她的方向。

有必要嗎……記仇這麼久。

她是不記得自已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了。

不過，她經常拒絕集體活動，對於他cue她也很冷淡回應，可能光這些小事就夠他不滿的了。

畢竟他在他的圈子裡也算是吃得開的人物。

曾意如低下頭，敲著自已下巴。

她爸爸也是那種吃得開的人物。

她見過很多這類人，他們都不喜歡她。

因為，她不合群。

她每時每刻的舉動，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出同樣的資訊。

我和你們不是一類人。

這，怎麼能不招人討厭呢？

別人剋制住不滿，已經是有修養的了。

可是她還是想同學。

偶爾……也合群一次？

曾意如猶猶豫豫地，發訊息給文熙，兩人的對話停留在兩天前的：「不去。」

「文熙，你們什麼時候聚會？都有誰去啊？」

文熙沒有立刻回覆，看來她也很忙。

曾意如發了會兒呆，起身去隔壁敲門。

“曉玲。”

何曉玲也不在，又是很晚，還沒下班。

曾意如深深覺得這個工作做得沒意義。

但是何曉玲是服裝設計專業的，她只會這個，而且只想做這個。

曾意如嘆了口氣，不知是羨慕還是難過。

這時文熙回覆了，「預計在月底，現在人都沒定呢，你來的話我通知你時間地點。」

啊啊。

突然又不想去了。

她知道會有誰來，都是一些光鮮亮麗的，需要互相交流人脈資訊的，當年就很齊頭整臉的男孩女孩們。

他們十幾歲的時候就深諳社會法則，老練又成熟。

她不行，她到現在也不行。

而且那些人，以前跟她也玩不來的。

「我現在也說不定。」

曾意如這樣模稜兩可地回覆。

晚上還有一些時間，她乾脆開啟膝上型電腦，找了一些行業資料來讀。

本來是想對著網站後臺覆盤，但是公司資料只有在公司電腦才能登陸檢視，她也就沒費這個心了。

＊

何曉玲蹬著三公分矮跟鞋回來，她每天都把頭髮夾起來，穿著設計前衛，款式出人意料的衣服，以此凸顯職業素養。

在H城，很多女孩會這樣穿，曾意如也隱隱往這個方向發展著，不過她不弄頭髮，她一直是披肩發，也不長，長了就去剪。

“吃了沒？”

照例打著招呼。

“曉玲，我想好了。週末跟你一起搬過去。”

何曉玲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會答應，那我跟曠磊說。”

何曉玲給曠磊打電話去了，消失在陽臺門外。

窗簾被夏天的風吹得翻卷起來，一鼓一鼓的。

曾意如把買多的麵包放在桌上，轉身進廚房拿出凍肉開始處理。

週末要搬家的話，多餘的食物最好提前吃掉。

沒必要帶菜去新房子裡。

忙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忙完，曾意如把東西收拾一下，準備明天再幹。

這時何曉玲也打完電話出來了，指了指餐桌角落。

“牛奶，喝嗎？”

“我明早喝一盒，但是隻能一盒。”

“那我還多這麼多～”

何曉玲撒嬌似地抱怨一句，曾意如道，“明天你也不用做飯了，飯盒拿出來，明天吃我做的。”

冰箱裡的食材，能吃掉就吃掉。

“好耶～”何曉玲一拍手，抱著曾意如肩膀，她比曾意如矮几公分，一軟下去小鳥依人，“意如，咱們這兩天的伙食就交給你啦～”

曾意如的廚藝她可是相當認可，雖然做出來樣子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相當不錯，最重要的是，曾意如做菜的習慣，不會放過多調味料。

何曉玲哼著歌兒，轉了兩個圈回去臥室。

曾意如本來想歇著了，一想到今天不幹，明天還得自已幹，吐了口氣，拿過砧板上肉開始醃製，這樣明早起來直接炒菜就好。

就可以不用那麼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