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街道里，天空上

沒在望生樹下休息太久，等到太陽高照，眾人肚子餓扁之時，嶺秋就一肩一個把他倆扛回自家院子裡，安置好後帶上錢幣去街上找找開著的店買點食材，給他們下廚，應付一下午飯。

來到街上，原先瀰漫在空中的血腥味已經隨著刀氣散去，如今充盈著大雨過後的夾雜著泥土與霧氣的清新。

嶺秋大吸一口，大感舒服，果然人只有在失去後才會感到原先所擁有的事物的珍貴，轉念一想，那失而復得後開始珍惜的人包不包括在內呢？

沒多想，他走過一個街角，此時街道上已經陸陸續續有行人在了，大抵是太想念這片正常的天地了，以至於目前僅是透過天色判斷他們就不顧那萬一出現危險的可能性出門了。

街道中人行道上的石板上有些溼潤，嶺秋用腳輕輕摩擦了一下，還挺滑，心裡不自覺提起了幾分精神，以免走路時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

只能說，他實在是太謹慎了。

一邊在街道上走著，一邊看著路過的小店，不少行人與他擦肩而過，臉上都帶著“久旱逢甘霖”似的欣喜，有人張開雙臂望向天上、有孩童在得到家人許可後嬉笑著跑出門、亦有人出門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嶺秋走到那位跪在門口哭泣的婦人面前，“您好，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他冒失又不失禮貌地問道。

“嗚嗚嗚。”婦人聽到聲音後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淚，抬起頭，將哭得泛紅的眼眸看向嶺秋，“謝謝你，好心人……我丈夫在這場災難中離去了……接下來我也打算離開，回孃家……”她一邊說著一邊哽咽。

“嗯，一路平安，”嶺秋不善言辭，儘可能說著溫柔的話，“相信您的丈夫在天上會為您能好好生活感到開心的。”

婦人在說完話後又低下頭無聲地擦著眼淚，聽到嶺秋的安慰，情緒突然抑制不住，仰頭大哭了起來，“嗚啊啊啊！老張……嗚嗚嗚。”

嶺秋不語，他好像沒說好話，於是轉身向一邊的草地上走去，摘來一朵鮮豔的花，回到婦人身前，輕輕蹲下，放在婦人身邊，再悄悄地起身離去。

“再見。”嶺秋細聲說道。

婦人哭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抬起頭時四周已是一分日照一分陰，清風拂過眾生心的畫面，在她身旁，悄悄地躺著一朵紫色花瓣的花，格外明亮。而方才那位安慰她的少年已繼續走著他自已的路了。

她站起身，輕拂裙襬，朝屋內走去，她也得走她自已的路了。

天空偶爾飄過幾朵白雲，讓太陽的光時不時閃爍，同一片天空下，有人因欣喜於重見藍天，也有人痛苦於親人離世。

嶺秋的心並不平靜，同時，有些沉重，這樣一路無聲地四處亂逛，也不再去關注路過的小店和行人了。

直到他看見一家他熟悉的店，前幾天常常光顧的熱乾麵麵店，此刻關著門。

鬼使神差似的，他走到門前，試探著敲了敲門，隨後又站了許久。

路過的行人對站在門面前一動不動的年輕人紛紛投去好奇的目光，後來，有一位年輕人走上前。

年輕人問嶺秋，“你好，你是來看望老闆的嗎？”

像是好久沒輕鬆地聊天似的開啟了話匣，他沒等嶺秋回答，自顧自地說著。

“這家店的老闆早在清晨迷霧散去的那一刻就帶著家人搬走啦。”

一旁有路人圍觀，附和道：“確實，還得是小趙老闆機靈啊，我們還在猶豫外邊安不安全的時候，他已經帶著全家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了。”

那位年輕人聽到有人在和他說同一個話題，轉頭就去那個路人身邊站著一起聊著最近的事了，聊到興頭上，兩人還找了兩小板凳在路邊的樹蔭下坐著聊，漸漸的，那裡人還越來越多了，像是在相聚慶賀藍天的來到。

“走了啊……”嶺秋心裡嘀咕，走開，去買中午做飯的食材了，“還挺好。”

……

聖城院落，嶺秋院子裡。

此時陳乎稍微有些行動能力了，正努力著推著輪椅把自已往陰處推，“長年，幫幫忙。”

“咔咔，我能幫什麼忙？再叨叨給你把輪胎啄破。”長年語氣不善地回應著陳乎。

“別嘛。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幫幫我吧，我真是曬得不行，秋小哥把我推到太陽底下就走了，這麼半天也沒回來，太陽老曬了。”

“你道歉了不等於我原諒你了，誰讓你剛才那麼糟糕，我好心地站輪椅上陪你說話，沒想到你趁我不注意抓著我拿我擋太陽，你真得很糟糕。”

長年不領會陳乎的歉意，它認為自已沒趁人之危往他頭上拉屎已經讓了很大一步了，陳乎直呼冤枉，他跟長年解釋說他是腦袋癢了想抓癢沒想到抓著長年了。

“呵呵。”長年沒好氣地回應。

見狀，陳乎只得更賣力得把自已往陰處推。

……

“什麼風把你吹到這來了？”嶺秋看著在院大門口坐著的陳乎，剛開啟門就看見這一幕，此刻他剛買完吃的回來。

“呃，輪椅用的不太熟練，秋啊，我本來是想往陰處推的，結果不知是地上有石子還是什麼原因，輪椅打滑了，嗯，然後就到這裡了。”陳乎尷尬地解釋，他側身對著嶺秋，坐在輪椅上正襟危坐著。

“咔咔咔，大王你可回來了，陳乎這傢伙不當人，拿我當太陽！”長年看到嶺秋回來，立馬飛上嶺秋肩頭，嘴上還這麼說著。

嶺秋沒管他倆的嬉鬧，把陳乎推到石桌那塊地方的陰處，一邊問著長年，“為什麼叫我大王？”

“咔咔，我最近看一本歷史書上寫的，裡面記錄了一位宣稱‘讀書改變命運’的人物，裡面有一句寫著他和他的動物朋友。”

“所以和叫我大王有什麼關係？”嶺秋沒聽懂，提著食材向廚房走去，給他們做午飯。

嶺秋很快就進入了給他們做午飯的狀態，他雖然沒做過，但是見過。

同時出於安全考慮，他讓長年從主房書架上叼了本菜譜出來，他就一邊看菜譜、一邊回憶他人做飯的順序、一邊親手做著。

陳乎推著輪椅過來湊熱鬧，看著鍋裡那團新鮮的紅，好奇問道：“秋啊，你這是在做什麼，看起來好紅哦。”

“西紅柿炒番茄。”嶺秋說時還不自覺昂起了下巴。

“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陳乎有些無語，這炒的個什麼菜？

“故意的，我認真研究了西紅柿炒雞蛋和番茄炒肉的食譜，由於食材有限，所以我做出了一些創新。”

陳乎不再言語，沉默著點頭而後緩緩把自已推出去，現在他的狀況恢復得更好了些，推個車、吃個飯不在話下。

“這餐很豐盛的，你們就等好吧。”

“後面還有薯條炒土豆和烤白菜。”

嶺秋很快就沉浸於做飯的狀態，搖頭晃腦著，還哼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