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天好像真的來了

情人節那天積攢的蛋糕訂單宋昭然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店裡也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清。我自那天之後也再也沒見過千金大小姐溫瑜歡，但是她的存在令我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宋昭然自那天起臉上的笑容似乎也變得多了起來，他看到我也會朝我溫暖的微笑，卻少了那日對待溫瑜歡眼神中隱含的寵溺，如同對一般朋友的親暱。我察覺到之後便更加心不在焉，雖說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失誤，但每次犯錯後看到宋昭然眼神中不難看到的責怪，我更是覺得宋昭然這區別對待令我心寒。

那天下午還發生了一件讓我幾乎失去了全身力量的事情，宋昭然和女孩約會了。那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千金大小姐溫瑜歡。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蛋糕間忙一份客人的訂單，這個客人似乎偏愛巧克力，所以我身旁的奶油盤子裡全部都是混合了巧克力的黑色奶油。彼時我正拿著裱花袋挑選合適的裱花嘴，裱花袋裡面全都是剛剛裝好的白巧克力醬。與我熟悉的僱傭工阿音跟我提起宋昭然不在店裡的原因。

他今天請了假。雖說店都是他的，但是他無故不來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沒有想到他罕見的請假居然是為了溫瑜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每個月有十天的假期。而宋昭然，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天放假，連假都很少請，難得有一天他想偷個懶，竟然還是因為溫瑜歡。

委實說我並沒看出溫瑜歡有什麼過人之處，他沈清澤要是好好收拾收拾也定然男女通殺不落人半分。只是現在我已經被名為嫉妒的情緒侵佔了，完全不知道自已剛剛在做什麼了。於是，我手中握著的，灌裝得滿滿當當的白巧克力醬裱花袋在我聽到阿音跟我說宋昭然請假原因的時候無意識的捏緊，一整袋白巧克力醬全部擠到了我和阿音的身上我也毫無察覺。直到阿音伸出手瘋狂的搖晃我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自已做了什麼，望著阿音和我身上沾染的白巧克力醬，我有點欲哭無淚。

阿音是為數不多的知道我喜歡宋昭然的人。所以她說起話來也就毫無顧忌。

“我說沈清澤啊，你用不著一聽到宋昭然三個字就神情飄忽吧！你又不是喜歡他！”阿音憤怒的說道，“他一個男的怎麼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我怎麼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我小聲抱怨道，“我要是知道了就不會這樣了。”

“你也知道啊。”阿音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指戳我的腦門。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弄髒了阿音的工作服，違心的對阿音露出諂媚的笑容。阿音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對我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蛋糕間。我看著被自已失手弄糟的蛋糕間，嘆息一聲拿起抹布一點一點的擦了起來。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和阿音的對話盡數被人聽到了。

那人在阿音走後驀地衝進蛋糕間，拉起背對門口擦地的我的手，輕鬆一個用力就把我拉了起來，而後更是沒給我一絲反應的機會，拉著我就衝出了蛋糕店。初春中還是帶有一點冬天的寒冷，凜冽的風颳著我的臉頰，我順勢側過臉看那人英俊面容上的浮現的紅暈，還有我們緊緊握在一起的手。

那人正是宋昭然。至於他臉上的紅暈倒不是因為強拉我出店如同私奔一般的行為，而是因為他喝了酒，喝了很多酒。那刺鼻的酒氣就給了我最好的解釋。

“宋昭然！”我喊他，面頰上浮現了不知是因為運動還是害羞引起的紅暈，“宋昭然！宋昭然！！”

他終於停了下來，拉著我的手用力一帶，我便乖乖落在他懷裡，他帥氣的臉離我越來越近，那酒氣也越來越刺鼻。我聽到我的心跳似乎越來越快，心臟彷彿要脫體而出似的。他用他迷離的眼神仿若深情的注視著我的臉，我竟無處可躲。該死！哪有這樣的……

“宋昭然！你清醒一點！”我用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力量狠狠地推開了宋昭然，復又快步上前伸出雙手握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宋昭然！醒醒！”

“清澤……”宋昭然慢慢說道，彷彿在措辭一般，又好像帶了點漫不經心似的開口，“你喜歡我是吧。”

我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因為宋昭然這一句話我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我有些痛恨宋昭然語氣中的漫不經心，就好像他的溫柔和寵溺只對溫瑜歡一個人一樣，這個認知讓我不禁有些洩氣，頹然之氣瀰漫而出。

“我們交往吧。”宋昭然語出驚人。

“啊？”初春的風有些寒冷，它帶走了宋昭然剛才說的每一個字，我下意識的反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宋昭然，你大聲一點！”

“我說，我們交往吧！”宋昭然似乎忘記了我們性別相同的事情，或者他本來就是想拿我尋開心，他藉著酒氣朝我的方向大聲說道。聲音洪亮極了，路邊每一個人都紛紛側目對我們行注目禮。

“宋昭然，你知道你自已在說什麼嗎？”我的聲音卻突然冷了下來，我可是個男的，我心暗道這宋昭然別是把我當成溫瑜歡了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有些咬牙切齒，恨自已心軟不能狠狠咬宋昭然一口。

“沈清澤，我們交往吧！”他再一次重複道。聲音比剛才還要洪亮，眼神中帶著平常少見的嚴肅。

我努力驅除腦海中紛雜的念頭，看著他眼神中的認真就明白了他並不是在開玩笑，可我總覺得他眼神中多了點我看不清的深意。像是一種極為痛苦的感情壓抑在眼底。我正在思考如何形容那份含蓄的感情的時候，宋昭然出其不意的對我發動了攻勢。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貼近了我，用他滿是酒香的身體緊緊地壓迫著我。明明他宋昭然眼神中還帶著迷茫，卻用他似盛滿美酒一般的冰冷薄唇親吻上了我被寒風吹襲的寒冷臉頰，本來就已經飄忽的神志好像被他這個舉動再一次拍飛，我情不自禁的想要擁抱他。

未見他對我有何許諾與表達，我便已經丟盔棄甲，只因他是宋昭然。我喜歡宋昭然，無人知曉。如今竟然能得償所願，我卻感覺這來的太快太不真實，畢竟我們性別相同，又或者是溫瑜歡給我帶來的霧靄太大太多，一時間難以消磨。也許是因為宋昭然隱藏在眼底的感情使我太不安，我總覺得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直到回到蛋糕店裡，我的神情也是恍惚的。我夢遊般的走進裡間換下工作服，忽略了阿音在我身邊每一句嘮叨，最後送上一句“宋昭然現在是我女朋友了”之後飄然離去。徒留阿音一人呆愣在原地，耳邊迴盪我的那句“女朋友”。

我想，春天是真的來了吧。深秋之時的蕭索、暮冬之中的冷冽總算都是沒有白費吧。春天永遠是生機盎然的，它給人帶來希望。

於是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嚴於律已的宋昭然為何會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