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和蘇萬隆初次見面的酒樓上,桌上菜餚豐富,楊修三人和蘇萬隆面上都洋溢著客套。

見到楊修三人出關,蘇萬隆不顧廚房早就備好的晚膳,說什麼都要好好宴請三人,最後盛情難卻,幾人移步到了萬祥樓。

輕品杯中美酒,“楊公子,今後有何打算?”蘇萬隆笑容和煦,言語中暗藏試探之意。

楊修裝作沉思,“我們怕是還要叨擾蘇老爺幾日,行至山前必有路,到時我們兄弟三人一定能找到出路。”臉上笑容格外真摯。試探?那你就找錯地方了。

蘇萬隆長輩樣子十足:“那近些打算可有?”

回想早些時候和楊濤的交談,楊修漠然舉筷:“我們打算在景興縣走動走動,看看當地風土人情。”

見楊修不肯鬆口透露自身背景,蘇萬隆無可奈何,餘光落在自家躲在角落的小廝,起身抱歉:“既然這樣,祝楊公子玩的愉快,我還有事情要打理,就先失陪了。”

離開酒席,小廝迅速湊到了蘇萬隆身旁,貼近蘇萬隆的耳邊,小聲道:“老爺,小姐回來了,按您的吩咐,讓她暫時呆在房裡,沒有您的許可不會再隨意出來。”

蘇萬隆緊繃著的臉難得放鬆下來,今天楊修忽然出關,自已女兒又找不到人,只好假借設宴的名頭把三人帶出蘇府。

“好,找到人就好,”蘇萬隆想起席間楊修的話,一顆心又重新提起來:“還有,最近不準凝兒再往外亂跑了!”

嘆出一口氣,蘇萬隆一顆頭兩個大,女孩子家家早早沒了娘就是難帶,根本猜不透自已姑娘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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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裡。

“憑什麼不讓我外出?”昨日偷看楊修三人的女孩在蘇萬隆面前氣呼呼道。

蘇萬隆看著眼前胡攪蠻纏的女兒,無奈道:“凝兒聽話,最近咱們就不出門了,等過幾日,爹再給你買禮物!”,說著就要解下自已腰帶的荷袋,就要遞到對方手中。

聽著蘇萬隆哄孩子般的口吻,蘇凝心頭的怒火中燒,開啟蘇萬隆伸來的荷袋:“你只會錢錢錢!”,最後轉身揚長而去。

銅板擲地有聲,而人卻無聲。

蘇凝身旁的侍女留在原地手足無措,蘇萬隆揮手:“去看好小姐。”

“是。”

身為景興縣一方鉅富,蘇萬隆的荷袋裡裝著的居然是作為最低等貨幣的一串串銅板,蘇萬隆沒有喚來其他僕人,而是自已蹲在了地上,獨自一枚枚地拾著。

“總不能直說害怕你出門遇見楊修那個臭小子吧,”蘇萬隆像是在和某人解釋一般自言自語:“你娘把你託付給了我,我就是個除了會賺幾個臭錢百無一是的書生,哪懂什麼帶女兒啊!”

蘇萬隆再度撿起一枚銅板,輕吹一口氣,最後再撣了撣,可是上面沾染的灰塵依舊,看來是銅板之前就沾染的汙痕。

這些年他為了快速發家,用了數不盡手段,其中不皆是光彩的,像這枚沾染著洗不去塵埃的銅板還有無數,龐傑的貨物只是冰山一角。

把最後一枚染著汙痕的銅板重新放入荷袋,蘇萬隆抬起頭,吹眉瞪眼:“都怪楊修你個臭小子!”

事商之前,蘇萬隆是個書生,沒得過功名,不過走過千里路,眼界稱得上廣闊。用他的眼光看,楊修簡直是做女婿的不二人選,和自已女兒年紀相仿,相貌堂堂,舉止端正,博學多識。壞在了楊修的身世,無論蘇萬隆怎麼打探,這小子守口如瓶。無論蘇萬隆如何心怡楊修,也不敢把女兒嫁給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更何況,他還不想嫁女。

“要是凝兒看上楊修就遭了!”蘇萬隆幾天前在廳堂上急得踱步,“有了,不讓他們見面就成了!”於是有了蘇萬隆攔女這出戏碼。

罪魁禍首的楊修此時正和楊琛漫步在景興縣衙門外。

抬頭望向衙門前絡繹不絕的行人,楊修有感而發:“景興縣表面一片祥和,可是暗地裡罪犯滋生。像極了這方天地!”

聽著楊修感慨,楊琛想起歷練以來楊修始終把天下掛在嘴邊的德行,忍不住勸導:“你何必整日掛念著這些凡人?我們雖然是大乾皇族,可是真有一天,脫離了桎梏,他們和我們總歸是兩個世界。”

楊修張嘴,想要告訴楊琛他父皇從他記事起就為了大乾殫精竭慮,他身為大乾儲君有著該盡的義務,可是最後卻無法反駁。

“你說的有理。”

楊琛該說的說了,至於楊修聽沒聽進他就無能為力了。

“楊濤人呢?”

“好像去那邊的酒樓了,說是要好好品嚐這裡的美食。”

二人把剛剛的交談放下,轉而去找楊濤。不過楊修的眼裡多了幾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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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內,蘇凝的侍女鶯兒被蘇萬隆打發回去找自已的小姐。

“小姐,你在翻找什麼?”看著翻找衣櫥的蘇凝鶯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凝停下手裡動作,抬頭認真道:“鶯兒,你是聽我的,還是聽我爹的?”

與小姐四目相對,鶯兒沒由來一陣心虛:“聽…小姐的。”

蘇凝嘴角揚起弧度,“好妹妹,就知道你向著我,我也不瞞你了,我要偷溜出府。”

鶯兒一下慌了神:“小姐,老爺不讓你外出一定有他的原因…”

蘇凝笑容變冷:“我爹或許是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承這份情。”說話間,蘇凝手下翻出了她想要找的東西。

蘇凝舉起手裡物件,是一件破舊的麻布衣服,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我從小到大最不願意看的就是我爹一副為我好的嘴臉,他一生會的只有陰謀算計!”

鶯兒不敢接自家小姐的話,再怎麼鬧,她們也是一家人,輪不到一個小小丫鬟多舌。

坐到梳妝檯前,蘇凝開始為自已裝扮。她開啟梳妝盒裡,裡面裝的卻不是胭脂水粉,而是不明的黃色粉塵。

鶯兒見狀大驚,“小姐,你別為難我了!”

梳妝盒裡面裝的粉塵是蘇凝收集來的塵灰,作用只有一個,遮蓋她原本白哲無瑕的面板。

指向地上另一套粗布衣服,蘇凝語氣堅決:“我溜出去後就留下你一個人,我爹肯定會饒不了你,只要幫我,回來後我會為你求情的!”

鶯兒沉默不言,緩緩拾起地上的粗布衣服。

“好妹妹,快來,我也為你上妝。”蘇凝笑容如初,好像剛剛逼迫鶯兒的人不是她。

鶯兒悠悠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坐到蘇凝身旁,任由蘇凝纖細的手指在她臉上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