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的話程橙是信的。

她的舅舅果然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社會主義好青年。

“那個,舅舅啊,你說譚淼淼阿姨的父母知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的事啊?”程橙還真的挺好奇的,譚淼淼的表現都這麼明顯了,而且很顯然她的那位何表姐也知道她對許安的心思,不可能做父母的一點都察覺不到吧?

啊這個?許安愣了一下,“應該……不知道吧?”

他想了下和譚副廠長以及婦聯王主任的幾次接觸,沒覺得他們兩位對他有什麼特別關注啊。

譚副廠長那邊,因為主管的是銷售,和他所在的宣傳部門打交道的次數不多,而且就算有時有宣傳的需要,來宣傳科這邊接洽的也是譚副廠長的秘書,再說他上面還有科長呢,就算是和這些二把手有什麼來往也輪不到他。

至於婦聯的王雪琴主任,那就是一位做事風風火火的大姐,打過幾次交道,但好像也沒發現她對他有什麼不同,哦,對了,今天上午上班後他去找人事科的同事說了要遷移戶口的事,當時剛好王主任也在,順嘴問了一句,聽他說是要把戶口從家裡遷到廠裡,沒說什麼,就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個“好”字就走了。

他把這些和程橙統統說了,有點迷茫,“好像,都挺正常的,對吧?他們也沒有說特別關注我或者問我什麼。”

程橙和程一鳴對視一眼,兄妹倆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你們兩個這什麼意思啊?”

程橙同情地看著許安,“舅舅,你可真遲鈍啊。”

我媽媽智商那麼高,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弟弟呢?程橙的眼睛裡明晃晃寫著這句話。

嘿,這個小丫頭,許安捏了下程橙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皮癢了啊你。”

程橙把他的手拍下來,“舅舅啊,你就沒發現問題嗎?”

“什麼問題?”許安是真沒覺得譚副廠長和王主任對他的態度有什麼特殊。

正常來說,他們這樣的情況被當父母的知道了,若是反對的話,那譚副廠長和王主任肯定會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而如果不反對的話,那就會讓譚淼淼把他帶回家見見家長。

按照許安自已的想法,他和譚淼淼之間條件懸殊,譚副廠長和王主任肯定會反對的,當然,以這兩位的人品,肯定不會故意在工作上為難他,但看到他沒好表情那也是肯定的。

而現在,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所以許安才會猜測他們不知道譚淼淼和他之間的關係。

程橙揚眉,她這舅舅對譚淼淼同志父母的評價挺高的啊,“不是說很少和他們接觸嗎?怎麼聽起來好像舅舅你對他們兩位挺了解的?”

“這兩位領導都是軍人出身,轉業到了我們造紙廠的,他們是北方人,當年跟著部隊到了咱們粵東省,後來響應國家號召就地轉業進入工廠建設,據說譚副廠長當年在部隊的職位並不低,王主任也是女兵裡的佼佼者。”

這麼厲害!程橙睜大了眼睛,原來譚淼淼同志是軍人家庭出身啊,難怪能養出那樣颯爽大方的性格,她舅舅的運氣,還真的不錯!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吧……

程一鳴也覺得許安這個便宜舅舅真的運氣很不錯,他說,“許舅舅,那位王主任聽到你把戶口從家裡遷移出來,說了一個‘好’字,你就不覺得這個‘好’字意味深長嗎?”

啊?許安真沒特別的感覺,他當時只以為王主任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畢竟他家的那點事,在謝心如去廠裡糾纏過他幾次後,因為他自已的主動爆料,在造紙廠並不是什麼秘密。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同情他理解他,不過因為他長得好,所在的科室和很多部門也不存在競爭關係,大部分的人還是站他這邊的,就好像早上他去找人事科的人辦遷移手續,人事科那邊問了他怎麼回事,就痛快給他蓋了章,人事科的幾位老大姐還鼓勵了他幾句,讓他以後在廠裡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呢……

“那別人知道你把戶口遷到廠裡會拍著你的肩膀誇你嗎?”程一鳴覺得自家小堂妹這麼聰明,怎麼她舅舅關鍵時候反而看起來傻傻的。

“這個……好像還真沒有。”許安想了一下,說道。

也是,這個說起來其實是屬於他的私事,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是家醜了,一般同事除了安慰他幾句,肯定不會說他幹得好,除非是像潘遠方和趙小鵬這種跟他關係特好的才會肆無忌憚。

“所以啊,許舅舅……”程一鳴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許安,悠悠說道,“那位王主任肯定是知道你和譚淼淼同志之間微妙的關係,而且也知道你家裡的情況,所以當她知道你快刀斬亂麻,把戶口從家裡移出來,她覺得你這個事情辦得不錯,才會誇你的。”

“至於那位譚副廠長知不知道,你覺得譚淼淼同志的母親都知道了,作為父親的譚副廠長會不知道嗎?只不過是人家父母一直沒表態而已。”

“我覺得,他們其實是在一邊默默觀察舅舅。”程橙舉手發言。

“嗯,這個也是很有可能的。”程一鳴摸了摸下巴,“我推測,譚淼淼同志的父母應該並不反對許舅舅你和譚淼淼同志在一起。”

許安一臉呆滯,看著面前這兩兄妹,一個十五,一個五歲,對著他的感情問題指點江山,而且聽起來好像還真的是那麼回事,簡直要風中凌亂了,他嚥了口口水,艱難地問道,“你們程家人,腦袋都轉得這麼快嗎?”

程橙和程一鳴相視一笑,程橙提醒許安,“舅舅,你忘啦,我大哥剛和你說過的,我們程家祖上出過神童的,雖然我是我們家這一代最聰明的,但不代表我的四個哥哥不聰明呀!”

程一鳴點頭,“許舅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了,搞不好譚淼淼同志的父母會很快請你上門談話呢,嘿嘿。”

許安手指著程一鳴,“悲憤”地問道,“你今年不是才十五歲嗎?你怎麼會懂這麼多?”

程一鳴哈哈一笑,“這都是正常的程式啊許舅舅,我們鄉下兩家人相親都是要走這樣的流程啊。”

再說,那邊都已經知道他戶口遷出來了,當父母的擔心女兒嫁過去後會受後婆婆氣的這一個問題已經不存在了,而且許·便宜舅舅·安這樣做其實相當於和家裡翻臉了,這點很受那種家裡只有一個女兒的家庭歡迎。

咳,譚淼淼同志不是獨生女,但她哥哥遠在東北,而且是當兵的,估計以後回來的機率也不大了,那不就相當於父母身邊就她一個女兒了嗎?如果找個女婿心向著岳父家,程一鳴覺得,很多家有女兒的父母一定很樂意的。

你問他為什麼懂這麼多?農村裡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沒有啊,而且十里八鄉的,有個什麼都流傳得很快,官塘大隊裡就有那種家裡只生了一個女兒招贅的,他覺得許·便宜舅舅·安現在的這個情況跟招贅的也差不多了……

如果許安知道程一鳴心裡的這個想法,肯定會一口老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