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黎充達成共識,我方才反應過來自已還在塗璟懷裡窩著。

“你不是說要我上床躺著嗎,怎麼還抱著我不放?”我伸手捏捏塗璟的鼻頭,瞧他氣哼哼的樣子也覺得十分可愛。

他聞言立刻把我放到床上,僵硬而機械地為我掖好被角。

“你好好躺著,我和妹子出去說點事兒。”塗璟遞給吳琮一個晦暗不明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的問題。

吳琮會意,立即轉身走到門外,氣鼓鼓地揣著手。

拉好房門的塗璟站在吳琮身旁鬱悶地把手插進褲兜,率先發話:“妹子,你說你哥是不是故意的?上次我好不容易想起來我總忘的那句詩,心心念念寫到他掌心裡,結果沒等我寫,他自已先睡過去了!我後來請他把手伸出來讓我再寫一遍,他就是不肯。你哥說把詩記住就好,不必拘泥於記詩的形式。黎充和他說幾句話,他就乖乖在人家手上寫字,一點兒不願意的意思都沒有。哼!他們倆有什麼事還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吳琮認同地點點頭。

“對啊,有什麼話不能和我說啊,充哥哥非得和我哥說悄悄話。怪不得他今天早上不停地擦掌心的汗,他一定有事瞞我。”一吐為快的吳琮和塗璟默契地伸手碰拳。

“走,璟哥帶你下樓買飲料去。”塗璟伸手攬過身形瘦削的吳琮,忽然意識到黎充手裡信件的內容不簡單。

兩封信而已,能讓黎充小心謹慎到直接找吳琮他哥商量對策,那這兩封信一定是黎家的家信。

黎家二老很有可能發現黎充已經悄無聲息地把吳琮帶走,心中激憤,特意寄家書來興師問罪,所以黎充才不敢將信中內容和盤托出?

思及此處,塗璟趕緊轉移妹妹的注意力,說要帶她買東西哄她開心。

單純的小孩子就是好,一鬨一個準兒。吳琮聽塗璟要帶她去買飲料,立馬把自已心裡的小醋罈子封起來,屁顛屁顛跟著塗璟一起跑到樓下倉買去了。

“你想喝什麼哥就給你買什麼。”塗璟十分闊氣,那樣子就像要買下整個倉庫所有的飲料。

“璟哥,”吳琮壓低自已的聲音,用手捂住嘴向塗璟道,“你哪來的錢呀?”

塗璟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也壓低聲音道:“生財有道,這是哥哥我自已幫工掙的。”

“你和我哥也不過剛剛成年。這偌大的醫院有誰能找你幫工?”吳琮心直口快,笑得沒心沒肺。

塗璟變魔術一樣拿出戚老先生的名片,十分驕傲地說:“就是這位戚老先生讓我幫的工。為輔助你哥復健,他特別授意讓我和他學針灸。老先生金口爍言,說要是我學好了就有獎金。”

吳琮恍然大悟,向塗璟豎起大拇指深表佩服。

“那我不要你給我買喝的了。璟哥留著這錢給我哥交醫藥費吧。”吳琮把抱在手裡的四瓶罐裝牛奶放回貨架,向售貨員說一聲“抱歉”後就走出倉買。

塗璟揪住吳琮的衣領,在弟弟耳邊低語道:“你少和你哥學,該花的錢就得花。”

“哦。”吳琮感覺自已好心辦了壞事,她的小臉兒變得酡紅。

塗璟嚥下真正想說的那句話:別和你哥學,懂事得讓人心疼。

另一頭病房內,我和黎充正就著信的問題開始討論。

“充兒,你剛剛不還是挺高興的嗎?怎麼現在憂心忡忡的啊。”我讓黎充把塗璟床上的被子和枕頭抱來給我做靠枕。隨後我慢慢側轉身子,用手肘支撐自已起身,再靠到“靠枕”上。

剛剛坐穩,我就注意到黎充眼底流露出的不安。

“我……”黎充組織不好自已想要說的話,著急地直搓手。

我截住黎充的話頭,開始引導他思考:“你認真想過你父親寄給你的那封信真正的含義嗎?”

黎充停下手中的動作,過篩子一般將省親回家及秘密出逃的情景想了個遍。

他捕捉到許多個不可忽略的細節:消失的門鎖、滿地的物資、沒來找麻煩的姑娘們……

黎充靈光乍現,腦海中冒出許多自已都認為不大可能的想法:爸媽是不是早就串通好全村人在演“相親大戲”?最後結果促使我正視內心,也讓他們自已面對現實。

父親所謂的“斷絕父子關係”,不過是想讓我獨當一面的幌子?

靜下心來沉思,黎充豁然開朗。都說養兒防老,真正開明的父母卻會放孩子闖蕩天涯。看透世事的雙親只會對孩子說:有時間就回家看看就好。

我見黎充緊鎖的眉舒展開來,便知道他是想通透了。

“對了秀才,我媽給我的信裡除了對戒,還有兩條紅帶子,不知是做什麼的。”黎充將信封裡的紅袋子取出,遞給我讓我猜猜它們的用途。

它們質地柔軟,手感平滑挺勁。繡娘應當是選用上佳的斜紋綢製成帶子。這斜紋綢本是用來做內裡的,相對於其他布料自然不那麼廣為人知。

“看帶子的長度與粗細,大概是給小孩子當髮帶用的,之前你或母親有見過哪個娃娃戴過嗎?”我雙手將帶子奉還到黎充手裡,問得鄭重。

“還真有。”黎充小心地將髮帶摺疊成掌紋長短,“是小琮。”

我的一雙丹鳳眼忽然失焦。

“妹妹小時候,我也給她綁過類似的帶子。”我喃喃自語,聲音細若蚊蠅。

意識到自已有些失言,我趕緊改口道:“沒事,我只是想說這個帶子很襯她。紅紅的帶子如果團起來,和我喜歡吃的櫻桃多像。”

“嘿嘿。你們哥倆真像,喜歡吃的水果都一樣。”黎充忐忑地把紅帶子捻成一指寬的小團兒,輕輕掂量難掩開心。

“怪不得戚老師知道我愛吃什麼水果,原來是你們說的。”我意味深長地注視忐忑的黎充,仔細思量他們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

黎充決計不敢同我說是和吳琮上次你追我趕玩鬧時,意外被過路尋人的戚老師撞見,情急之下說是要買給吳琮櫻桃吃。誰知話一出口,戚老師直接拉著他們去宿舍旁還沒收攤的水果攤買了一大提櫻桃。

吳琮看到櫻桃雙眼放光,嘴邊的話脫口而出:“戚老師,您能不能多買點,我哥也愛吃。”

戚老師二話不說又買下水靈靈的一大提。

“想吃櫻桃早說嘛,這算是我給你取得第一的獎勵,也算是…作為師長對你哥的照顧。”戚老師和藹地向吳琮道,“吳琮繼續努力,成績能更上層樓。”

吳琮嘿嘿道謝,將毛領攏緊。

黎充俯仰唯唯,心裡感激又心裡發虛。

“啊,是小琮和我遇到戚老師時特意說的。”回憶完畢的黎充含糊其辭,不想向我揭自已和吳琮的老底。

從黎充的神情中我可以看出,這個話題讓他難堪了。我向來不願強人所難,靜靜看他將戒指和髮帶收好。

正巧這時塗璟和妹妹一起回來了。

我把妹妹叫到身邊,不禁挑逗她:“小琮 ,你給哥哥帶兩大箱的東西,是怕我在醫院安家啊?”

妹妹先是一驚,後來磕磕巴巴地解釋說:“不是,就是想多帶些書過來,怕你們課業落下太多。”

我捏捏她的小臉兒,微笑道:“妹妹有心了,可是還有一週就期末考了,這麼多書我們也看不過來啊。”

妹妹聞言立刻蹲到地上,將兩個大箱子平放在地,用密碼鎖開啟。

“沒關係哥哥,”她驕傲地笑起來,“你們每本書裡的每一頁都夾著我影印的筆記,看那個就好啦。”

我和塗璟皆是身形一僵,感動得五體投地。這就是家人。即使遇到分隔兩地的情況,那份牽掛也是歷久彌新。

隨後查房的醫生和護士提醒妹妹一小時的探望時間已到,他和黎充就不再叨擾,轉身離去了。

他們不捨,我們也不捨。一處相思再化為兩處閒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塗璟拿出妹妹帶來衣服,一件件分門別類地疊好放在椅子上。等他忙完,衣服都已堆成小山。

我闔上雙眸,清淚橫流。我總想要保護好我愛的人,但其實是他們一直在用自已的方式保護我。

有你們真好,除了更加愛你們,我無以為報。

考試周如約而至,而我和塗璟卻不像從前那般心浮氣躁。一是戚老先生時常來給我們做心理疏導,我們登時有了戰勝萬難的勇氣。二是塗璟聽從老先生建議回學校去請忙裡偷閒的戚老師。他向戚老師說我大下週就能回家的訊息後,戚老師喜不自禁,當即決定用自已晚上的休息時間來給我做做指點。老師知道,期末考試我根本不願缺考,挑戰自已才是生活的王道。三是妹妹送來的兩大箱子書成功起到關鍵作用,為我們的自主學習減輕不少阻力。

多方助力讓我們成功地在醫院完成了自已的期末考試。

卷子是柯子哲學長打了檔案袋送過來的;答卷用具是為我治病的醫生護士們友情提供的;監考老師是戚老先生毛遂自薦擔任的。

戚老先生一臉嚴肅地扶著眼鏡,一字一句地宣讀考試須知的樣子真是不見不知道,一見還以為他是從教多年的老教師呢!

閒話少敘,最後結果就是我們順利透過考試。我們在班級的排名略有浮動,但這已經是我和塗璟能力範圍內所能取得的最好結果。

時光如絲,梭子把時光織成五彩的綢緞。上面各有千秋的花紋代表人們永珍更新的生活,代表人們繁花似錦的未來。

新春將至,我們趕在小年之前放了寒假。

此時的我經過第一療程的復健,已經能緩慢行走。輪椅雖常伴左右,但相較之前我用它的次數已經少了很多。

妹妹和黎充趕來醫院與我們匯合。一路舟車勞頓,黎充和妹妹才拎著大包小裹來到家門前。我伏在塗璟背上,爭不過他便被他揹著從村頭走到門口。

“你快放我下來啊,待會兒被叔叔嬸嬸看到多不好!”我輕輕揪住塗璟的耳朵,哄他把我放下。

塗璟義正辭嚴地說,不放。順便又把我的身體調整一下,讓我趴的舒坦些:“黎充早就給他家長去信說了咱們的事,不影響的。”

弟弟和黎充趁著空當輕輕叩門,而後一起“噓”了一聲,暗示我們有人來開門了。

我們屏氣凝神等待為我們開門的人。

開門的是陳念陳嬸。

“哎呀,趕在小年回來,你們可真行!快進院兒!”陳念接過行李喜笑顏開,看著歸家的兒子和吳琮說不出的高興,“小琮沒白出去一趟,變得更精神了!”

妹妹靦腆一笑。

“小琮就是這一笑啊,還是娃娃模樣!”陳念眼泛淚花,愛憐地瞧著吳琮,不禁感嘆年華似水,將孩子們都雕琢成出挑模樣。

黎充旋即把我和塗璟介紹給自已媽媽,生怕媽媽感傷過度。

陳嬸趕緊擦去淚花,笑著對我和塗璟說:“多謝你們對充兒和小琮的照顧。還有啊琛兒,嬸子還得和你說聲對不起,沒把你妹妹照顧好。要是早能聯絡上啊,就好了。”

我連連搖頭,豁達卻無奈地說:“要不是您們肯收留我家妹妹,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和她相聚。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現在的結果是最好的安排。”

“對啊嬸子,事情想開點就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我和阿琛之前那麼難都熬過來了。”塗璟附和我勸解道。

陳念聽了我們這番安慰情緒緩和不少,隨即注意到塗璟手中拿著的掛著我名字的輪椅。

“小琮她哥哥,傷得這麼重?”陳嬸問得小心,一句話停頓許久才說完。

我溫和地笑著,十分平和地把我住院的經歷說完,陳念才放下心來叮囑我好好休養。

我滿口答應,隨著她的引導和塗璟到小屋歇腳,照常吃藥洗漱睡覺。哦,還互喂灶糖來著,此先按下不提。

妹妹和黎充那邊就不是我們這般平淡如水的狀況了。他們遇到的情況可以用波濤洶湧來形容。

先是和黎鴻圖“打擂臺”就頗費一番功夫。

“我在信裡不是說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嗎?你們還回來礙眼!你們不是想走嗎,翅膀硬了想飛了沒人攔你們!”黎鴻圖示威一樣在黎充和吳琮眼前來回踱步。他把對信的內容毫不知情的吳琮嚇得瑟瑟發抖,咬住嘴唇不敢出聲。

黎充霸氣地將他護在自已身後,對她小聲言道:“別怕,我在。”

深知內情的陳念端莊地坐在太師椅上審時度勢,心想這老頭子還裝,演戲演的把孩子都嚇著了還不收斂。她不能橫加干涉,不然她家這倔老頭子肯定不能放過他自已。

“我們就是回來和您表明心跡的。”黎充拉住吳琮戰慄的手,“您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不就是想讓我獨立嗎?想讓我向你證明自已有能力照顧好喜歡的人嗎?您要是真不愛我就不會管我那麼多,讓我現在懂規矩、知禮數、明是非,知道自已的心上人究竟是誰!您是老了,但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

黎充的幾番發問直搗黃龍,讓父親的心理防線被擊垮。

黎鴻圖大笑著,笑聲裡帶有三分愴然七分釋然:“黎充好小子,長大了,能猜的到老爹的真正意圖了,不錯不錯。”

老父親拍拍自已兒子的肩膀,又安撫眼角溼紅的吳琮道:“沒事了,叔叔看開了。不會再攔著你和黎充。你們想去做什麼就去追求吧。”

吳琮淚眼朦朧,她第一次體會什麼叫父愛如山。原來,黎鴻圖是不會表達愛,才總是對人惡語相向。

陳念從太師椅上站起,哭著抱住他們說:“孩子們,往事已矣,一切向前看吧。”黎鴻圖接著道:“有錯的是我,不是你們。對不起啊孩子們,讓你們白白受折磨這麼多年。”

老父親抱住妻子和兩個孩子,多年的夙願終了。

吳琮哭得抽抽搭搭,陳念趕緊示意老頭子起開,轉而掏出兜裡備好的灶糖哄吳琮。

她接過灶糖,不忘掰一半給黎充。小可憐兒鼻尖通紅,一字一頓地向陳念道:“謝謝,嗯,嬸子……”

“還不改口?”陳念抹掉吳琮臉上的淚痕,按住他的頭並在他的腦門上印上一吻。

“謝謝,媽……”那個隱秘的字眼被吳琮鄭重地說出,又哭又笑地她感覺好幸福。

四人平復心緒,黎家父母拿出熱好的飯菜想讓孩子們都過來吃,黎充和吳琮連忙推辭,說是在路上吃的很飽,不必再吃一頓了。

陳念知道孩子們是累的吃不下飯。她麻利地把飯菜收到長桌上備好的蒸籠裡,勸孩子回房休息。

黎充和吳琮感激不盡,從善如流地退出正堂。黎充正準備拉著吳琮回房,吳琮卻拉著黎充去柴火燒的正旺的廚房。

廚房右上角的牆上粘著一個小木板,小木板的兩端各放兩根圓圓胖胖的蠟燭。木板上供奉的是和藹慈祥的灶王爺。

“今天小年,還沒拜灶王爺呢!”吳琮指指年畫,像是發現寶藏一樣向黎充獻寶。

黎充看著被灰燻的掉色的灶王爺不禁覺得好笑,覺得吳琮傻得可愛。

就像地上那四個呆愣的蒲團。

吳琮見黎充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對著灶王爺的像跪拜作福,小嘴兒唸唸有詞:“灶王爺,上上方。上上方,見玉皇。見玉皇,說好話,說不濟的話就把你嘴封上!”

“把誰的嘴封上?”黎充聽話聽個囫圇,洗淨的手裡還拿著兩個軟白的棗饅頭。

吳琮將“老灶王”的年畫揭下,用漿糊糊上“新灶王”。他不想回答黎充的白痴問題。

黎充見自已的挑逗並沒達到預期的效果,鬱悶地大咬一口饅頭。

妹妹正想嘲笑黎充,自已的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嚷起來。

“餓啦?”黎充將一個白花花的、散發著棗香的饅頭舉到吳琮嘴邊,誘惑她張口去咬。

她堪堪咬上去的剎那,蹲在地上的黎充立時把手收回,讓肚子餓得咕咕叫的小可憐兒撲空。

“給我!”飢不擇食的妹妹猛地伸手去奪饅頭,卻不想黎充直接把饅頭喂進他自已嘴裡。

妹妹一個奇巧的手刀輕輕打掉黎充嘴裡叼著的饅頭,饅頭滾在地上蹭了灰,不能再吃。她高興地拍手,打算起身去蒸籠裡取個新的來吃。

“幹嘛去!”尋個板凳坐下的黎充一把拉住她的細腕。“拿饅頭!”吳琮尚未站穩,直直跌坐在黎充的大腿上,氣惱地喊。

電光火石之間,她摸到了黎充兜裡的兩封信。

“我看看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妹妹開啟那個鼓鼓囊囊的信封,看見了兩枚純銀的戒指和她小時候戴過的兩條髮帶。

妹妹再傻都不會不懂這是黎充在同她約定終身。

每條髮帶上各掛一枚戒指,閃閃發亮。吳琮藉著火光去看,覺得它們像名貴的項鍊。

妹妹捂住自已的嘴巴,兩行清淚直直流下。

原來長輩在暗中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等到了年齡,我就帶你去民政局領證。好不好。”黎充在吳琮額頭上印下一吻,輕柔地像一片羽毛拂過,惹人心癢。可他的話語卻足有千斤重。

妹妹珍而重之地應了聲,好。黎充找到摺疊床搬到吳琮房間,說要和她一起守夜。

當晚黎充就做了春夢。

還是在廚房,渾身火熱的黎充褪下自已和她的外罩,只餘一層衣服。黎充讓她扭過身來跨坐在自已身上,他將“項鍊”的其中一條謹慎又曖昧地系在她的脖頸上,狡黠地說:“繫好,就套牢了。現在換你來給我係。”

夢裡的她顯得更加單純可人。她心想,這不過你來我往的禮節而已,誰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還不會交換信物?

她仔細斟酌戒指所應在的位置,最後取了胸骨的中心點。

“好了,繫牢了。”她手巧地將髮帶兩段並作一處,繞指套結,將帶子系得很緊。

“餐前小菜嘗完了,現在正餐開始。”黎充豪邁地脫掉自已的背心,慢慢解開她淺藍色襯衫的扣子。

突如其來的溫差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她本可以把襯衫拽回來把自已捂好,但她知道論力氣她比不過黎充。

她半推半就,讓黎充把自已剝個完全。黎充直來直去,讓媳婦兒把自已看個精光。

如果說吳琮是需要扒開外皮才能看清內裡的青蔥,那黎充就是昂揚引頸的小麥。

吃粗糧餅的時候怎麼能不配蔥?兩者從來密不可分。

他也只敢在她面前毫無保留。

她害羞地捂著眼起身後退許多步,卻又一下子跌坐在蒲團上,猛地向後一仰,恰恰好靠在跑到另一個蒲團上坐著的黎充身上。

她就像心甘情願跳入陷阱的幼兔。

“小琮,讓我抱抱你……”黎充醞釀著說出吳琮還能接受的字眼,將吳琮抱緊,把他們之間的那點空氣全部擠掉。

“唔……”她嚶嚀著,如同被風吹得亂墜的飛花。

慢火文煮的節奏讓她漸漸放鬆自已緊繃的神經,她縮起的腳趾變得舒展,如一朵慢慢綻開的花。

都說笑話人不如人,黎充說塗璟慾望難疏,自已面對愛人卻比他更甚。

“好癢…哈哈,好癢……”她在自已的胸膛上來回亂抓,十分無措。

她怕吳琮到處亂抓抓壞自已,一把扯下自已的項鍊單手將吳琮的雙腕箍好,再用犬牙將帶子綁緊。黎充探頭進入吳琮臂膊間的空當,讓她再次貼緊自已。

黎充見狀不知滿足,開始發狠卻又小心地啃咬她的鎖骨。

鎖骨為花枝,其上開遍櫻桃花,滿目鮮豔。

她根本不知道自已被黎充調教成何等花開馥郁的模樣。她嗚嗚咽咽地低語道:“我…我願意……哥哥…你輕…輕兒…輕兒……”

爆竹聲響噼裡啪啦,掩過美人越發細碎的聲音。

黎充本以為自已的夢足夠荒唐,到此處就該結束,但其實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