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又在物理課上犯病了

現在是星期天的下午兩點十七，距離下課還有十三分鐘。

物理老師講到下一面的習題了。可是我沒有力氣翻練習冊。

細細密密的印刷體在我眼中像蟲子一樣亂扭，我強撐著拿筆寫下的幾行字看著比那些複雜的公式還像惡魔的筆跡。

我想睡覺！我受不了了！我的內心發出一聲呼喊。

那瞬間我的頸椎失去了支撐作用，腦袋一點一點地垂下來，黑筆尖扎進了紙張質量極差的練習冊。

“長驚風，站後面去！”

物理老師扔出的粉筆精準命中了我的額頭，在額頭上留下一個圓形的彈坑，也把我從逃離學校的美夢中驚醒。

我抬起頭，心中的悲憤之情一湧而上——這感情無關我的老師，只關於我的過去和未來。

我把手裡的練習冊撕碎，抓了一把碎屑塞進嘴裡。

呸！是臭的！

我又把書頁吐出來。

有的同學抬起頭，靜靜地注視著我；更多同學繼續埋頭苦學，趁這幾秒鐘時間往下多做幾題。

“你們幹什麼都沒用的！什麼都沒用！寫，寫什麼寫！”

我抓起同桌的草稿紙團成一團扔向物理老師。

物理老師變化成一隻碩大的物理老鼠，手中浮動著物理公式組成的符文，吱吱吱地說：“你再擾亂教學秩序就罰你死一天！”

“你以為老子怕你啊！”

我把藏在書包裡的水果刀掏出來扎死了我的同桌，同桌驚叫一聲，倒在桌子上。

三二一，屍體消失。

我轉身攻擊後桌，後桌“嗯？”了一聲，沒有反抗的意思。

我還沒來得及殺死後桌，我的同桌就從教室門口走進來。

同桌回到座位上，簡單擦了擦桌子上的血跡，繼續做題。

物理老鼠把手中的符文擲向我，我腦中一瞬間塞滿了物理知識，但是塞不下，頭炸了。

我死了。

我抱著胳膊站在死世界的路邊，冷眼看旁邊的一排死人啟用點。

三名學生在啟用點前排隊，手裡拿著開了死亡不掉落的各色小本本背書。

死世界天是灰濛濛的，以啟用點為中心，半徑五十米為可見區域，其他地方被灰白色的霧氣籠罩。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在原世界抬頭只能看見一棟一棟的灰色高樓。學校三年前就沒有任何綠植了。一切都是灰色的。

我轉身走進茫茫霧氣，我太想離開這裡了，可是隻要我進入霧氣之中，無論怎麼奔跑，都會回到原點。

我在原地躺下。

我只想睡覺，我只想離開這個名為學校實為監獄的地方！我模模糊糊記得我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一個小型龍捲風從天而降，地理老師站在龍捲風中。

不，他現在不是地理老師，這是一隻地理老鼠。

老師們在人類形態時無法使用魔法。地理老鼠想對我幹什麼？

我警惕地看著他。

地理老鼠掀起一陣大風，大風像一隻手一樣握著我，把我砸進了啟用大門。

我在班門口的復活點重生了。地板上還殘留著我的腦漿。

物理老師厭惡地看了我一眼，我抬著頭，驕傲地走進教室，啪嗒啪嗒踩著自已的腦漿坐回原地。

所有同學都對我的歸來沒什麼反應。

我好餓，去了一趟死世界之後，感覺自已瘋狂地想吃東西。

在紅湯裡上下起伏的涮羊肉，在火焰上被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肉量極大，肥瘦相宜的肉夾饃，有點粘牙、香甜軟糯的烤年糕……

不對，我沒見過這些食物！可

是我在每一個飢餓的夢裡都會看見它們，我確信在這個世界的某些位置是存在它們的身影的！

還沒到飯店，哪裡會有食物呢？

桌面上被我撕碎的練習冊仍舊放在那裡，老師一邊講課，我一邊把它們都吃了。

味道是不太好，但是可以營造出一種飽腹感。

物理老師又在唸公式了……我猜物理老師一定是所有老師中法力最高強的一個，他不用變成老鼠就能對我念咒語。

聽著那些“異”，“謬”，“蘭姆達”，“伽馬”……這些晦澀難懂又長相怪異的符號，我就頭疼欲裂。

被符文炸死大概就是這種疼痛到達巔峰的情況。

如果我再聰明一點，那些符文打進我的腦子時，我就不會被炸死，而是會吸收他們，可惜我沒有達到這個境界。

在學校裡的一百多棟四十層的教學樓裡幾萬名學生，又有幾個能達到這個境界呢？

兩點四十，下課，休息。

我站在走廊上，走廊緊貼著隔壁教學樓的窗子。

窗臺上，有人偷偷養了一棵草。

有時候校規沒有那麼嚴。表面上說嚴禁學生私自養殖花草，實際上，只要不明目張膽地搞，學校是不會管我們的。

可惜我沒精力養這些東西，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盯著別人養的花草看。

看著看著，我想模仿文藝青年，輕輕撫摸小草，於是緩緩抬手，結果靠著窗戶坐的女孩驚恐地看著我。

我把手收回去，插進兜裡，假裝無事發生。

“好擁擠啊！”我在走廊中大喊。

走廊上的同學要麼在跑去上廁所的路上，要麼就是在從廁所跑回來的路上。

他們都沒心情聽我講話。

我在班裡的人緣並不好，不過這並不是我的問題，整個班壓根就沒有人緣好的人。

所有學生，我是說所有，各自搞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擾。

他們之間偶爾的交流，基本上都和學術有關係。我作為一個沒事就殺人，就大喊大叫，就和老師爭吵的人，早就被他們當做神經病了。

我就是神經病，我和他們都不一樣。只有完成過關測試的人才能離開學校，到外面的世界去。

幾萬學生，過關測試只有100名額。每年都有新的學生加入，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卻不見過關測試降低標準。

我時常好奇外面的世界，我們都是從外面的世界進來的，可是我幼時的記憶全部煙消雲散。

我想知道這裡是哪裡，叫什麼名字。地理課上我們學了無數的地名，這裡屬於哪個地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