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來

日子平淡重複的過著，柴火和食物已經告罄，這時冬天也已經過去了。月牙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和破廟邊悄悄綻放的小花，一時間竟然不知今夕何夕。本來以為自已會死在這個冬天，可是，似乎自已足夠僥倖竟然能夠看見春天。月牙杵著樹枝做成的柺杖，慢慢走出破廟，打量著這個自已莫名其妙到來，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探索的地方。

河流上冰已經融化，偶爾會有細碎的冰渣跟隨著溪水流下。月牙小心的蹲在岸邊，藉著水中倒影看自已現在的模樣。頭髮依舊灰白，但是臉上的皺紋已經消散了許多，只有些許細紋的存在。臉上的老年斑已經淡去很多變成一點點細細碎碎的雀斑零零散散的分佈在臉頰上。眼睛不再渾濁但是卻滿是麻木和迷茫。月牙掬起一捧水澆到自已的臉上，初春刺骨的冰水讓月牙微微打了一個激靈。月牙望著水中的自已呢喃道：“這究竟是不是一個夢？”水中的人同樣的也用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月牙，沒人可以給出答案。

月牙繼續往森林走去，摘了一些自已認為的沒毒的野果，又撿了一些已經被曬乾的枯枝幹草帶回了破廟，路上看見了一簇開的正是熱烈的野花，心中猶豫了一下還是從中採了一朵帶來回來。依舊的簡單吃了點東西，唸了兩遍往生咒便打掃休息，對於月牙來說，今天一上午的消耗已經是平時的很多倍了。

月牙靠著火堆，依靠著火堆的餘溫很快沉沉睡去，野花的陣陣幽香悄悄的鑽進了月牙的夢裡。好久沒有見到的人今日突然間全部都出現在了夢裡。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六歲的那個冬天。

初一到初五一大家人忙著祭祖串門兒，爺爺和父親倆人早早的上山去祭祖了，甚至父親還揹著大早上起來依舊睡眼朦朧的小寶，月牙本來也困得睜不開眼，但是看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準備著，月牙也振作起精神來，跟著母親走進廚房幫著傳火。

“琴娘，我們先上山了，你在家等下照顧好親戚。”父親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月牙聽著被暖融融的火勾出來的睡意頓時又煙消雲散了。急匆匆的跑過去，大膽的拉住父親的衣角說：“父親，我也想去。”父親吃驚的望著月牙，眼神裡是震驚與打量。月牙被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奇怪，慢慢的放開了手，低下頭去。父親什麼都沒有說，當做月牙剛剛說的話是空氣一般忽略過去。爺爺從堂屋走出來，唸叨著今天拜祖的事情，也沒有注意到呆呆站在院內的月牙。

“月牙，你幹什麼去了，不是讓你幫著我看火嗎？火都滅了...”琴娘從房間裡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盤花生瓜子和飴糖，說完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停下嘴裡喋喋不休的指責。

月牙蔫兒蔫兒的垂著頭回到了灶房，坐在灶前，重新點火讓柴火燃了起來。月牙看著站在灶間洗洗涮涮的母親開口問道：“為什麼父親不讓我跟著上山去？”

母親聞言放下手中的活兒抬頭看著月牙回答道：“那都是男人乾的事情，女人是不能上山祭祖的，一天天的就知道野，也不知好好學學這些。”月牙聽見十分震驚，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隻有男人可以，女人不可以的事情。平時看見都是男女一起插秧鋤地、一起買賣東西，一起走親串戶，月牙忙問道：“那有沒有女人可以做，但是男人不可以做的？”琴娘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活計，厲聲對月牙說：“你紀腦袋裡儘想些什麼！一天天的，你要是沒事兒做，多學點家務，多做點女孩子該做的事情！那麼大了就知道混。”月牙被突如其來的指責嚇懵了，不知道自已又說錯了什麼，只好低著頭繼續撥弄著火。

“苗大嬸，新年快樂呀，我這都還沒有收拾好呢，快坐快坐，喝口熱水，吃點瓜子花生。”聽見有人走進院子，琴娘熱情的招呼上去，端出了自已早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琴娘，幾年不見，你可是越發的富態了，一看就是在外享福了，昨天兒看你的小寶，也是一看就聰明機靈。你可有的是福氣喲~”苗大嬸語氣熱情，裡面是濃濃的羨慕。琴娘不好意思的捂嘴笑著回道：“嗨呀，苗嬸子說的，你這一看也是有福的人！我們住在城裡，孩子他爹每日要去幫主家算賬，家裡就我一人操持，忙得嘞，可沒有時間享福。您這家裡可是有了媳婦幫你，享婆婆福咯。”

苗大嬸笑著，臉上有了一層幸福的紅暈，倆人相互吹捧著，陸陸續續的吸引了一些人來到院裡聚集，月牙乖巧的給每位長輩端上了熱水，有人誇了一句“月牙也是乖巧懂事。”月牙剛剛揚起笑臉對長輩道謝便聽見母親開口說到：“你們可別誇她，她擔不起。僱主家的小姐們，那才是真真的乖巧懂事！一個個的，長得相似仙子般的美，針線女工都是頂頂頂好，待人接物也是了不起的。”月牙聽著心中委屈，悶悶的走開，那些長輩們又開始圍繞著大戶人家的女兒討論起來，接著又開始明裡暗裡打探著有沒有門路也進去做做活兒，聽到琴娘透露出來的自已多多少少有點關係以後，大家更加用心的誇讚起琴娘來。

快到中午，爺爺和父親帶著一行人回來了，小寶手裡還握著一把油菜花。聚在院子裡說說笑笑的女人們也笑著迎上前去找自已家的男人。

“娘，這是我給你採的花~”小寶登登的跑過來獻寶似的送上自已的花，一群人開了曉得開懷，紛紛打趣到：“是個心疼人的孩子，你可是有福氣喲，那麼會心疼人，以後嫁給她的小娘子怕是掉進福罐兒裡咯！我家的顏丫和小寶差不多大，也是一個乖巧的，不如我看咱們...”琴娘聽見話表情略微僵硬了下來。一旁的苗大嬸看見連忙截住話頭說：“人小寶可是一個出息的孩子呢，將來可是要做人上人的！你可別亂說。”琴娘聞言臉色緩和不少，依舊矜持溫柔的開口說：“哎呀，我也不期待他以後真的有什麼大成就，健健康康就行。”月牙蹲在門口，看著大家說說笑笑聚成一團，自已一個人似乎被排除在外，又轉頭打算去找爺爺，爺爺也正剝著花生和人談笑著。月牙膩到爺爺身邊，爺爺順手攬過月牙，把自已剛剛剝好的花生遞給月牙。

月牙高興的接過心想：還是爺爺最好~心中喜滋滋的減淡了剛剛心中的煩悶。月牙起初還聽的起勁兒，瞭解到自已的父親原來是一個如此厲害的人，但是聽到後面就感覺有些些的枯燥。

月牙離開院子，不知不覺走到河邊，看著河邊悄悄長出來的嫩黃色柳芽想到：春天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