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年有些不懂,宗延黎到底是有什麼隱疾,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還如此在意。

他深吸一口氣扯下一塊布,當著宗延黎的面直接矇住了自已的眼睛,低頭說道:“我不看你,你讓我幫你包紮。”

宗延黎看著聞年這舉動罕見的沉默了片刻,見聞年勢必不肯走,她只能妥協道:“我中箭了,你幫我拔出來。”

“好。”聞年心顫了顫,他似乎不曾察覺宗延黎中箭,甚至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中箭的。

宗延黎伸手扯開了自已的衣裳,說是中箭了只是說了個最嚴重的罷了。

除去胸口那一支箭,腹部兩肋中刀,瞧著肋骨定是斷了,後背受了重擊雖不見血痕卻也是滿身的淤青。

宗延黎一點點褪去身上的衣物,無數次的吸氣忍耐,直到將上身衣服全部脫去,胸口纏著的白布浸滿了血色,箭傷在右側上方些許,宗延黎看了一眼蒙著眼的聞年伸手將胸口白布一點點扯下。

“拔吧,不要碰到我。”宗延黎伸手拿過布巾塞進嘴裡,一手抓著聞年的手為他指位置,一手拿著白布只等聞年把箭拔出來止住血。

聞年深吸一口氣,摸到了那被折斷的箭羽,抬手扶住宗延黎的肩膀乾脆利落的拔了出來。

宗延黎痛的驟然咬緊了嘴裡的布,一手按住傷口,額頭上瞬間冷汗淋漓。

聞年不知道自已拔的怎麼樣,半天聽不到聞年的聲音,連忙伸手想要扯下蒙著眼睛的布。

“別動!”宗延黎臉色慘白,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扯開白布一手扯著,一手咬著替自已包紮傷口。

“宗延黎你到底為什麼如此懼怕?”聞年有些氣怒,他雖然看不見但是聽得出,宗延黎受傷不輕,明明可以讓他包紮傷口,偏偏這人竟是對他如此如臨大敵。

宗延黎沒管他,硬是咬著牙自已把箭傷包紮好了。

不過片刻功夫那血浸溼了白布,自已包紮的傷口根本就沒有紮緊,她腹部肋骨兩側的傷勢因為這一番舉動更是劇痛無比。

宗延黎知道,她再一次陷入了險境。

只是這一次……

站在自已面前的人,從段元青變成了聞年。

她要再一次的,付出信任嗎?

宗延黎眼前有些模糊,喉間溢位了幾分澀意,為什麼她輾轉做了這麼多,卻好像在一次次的走上老路呢?

前世宗延黎亦是如此狼狽,身負重傷逃亡至此,只不過那一次並沒有這樣順利的找到這裡,而是被追殺逃竄之後與蒙奇等人分開,彼時段元青是她帳下同夥,自然與她同在。

跌跌撞撞一路才意外找到了這個地方得以喘息片刻。

不同的是……

在剛剛的抉擇之中,段元青選擇把宗延黎丟了下來,他說讓宗延黎躲在這裡,他找引開追兵找到蒙奇他們就回來救她。

但是段元青出去了一段時間很快就回來了,他說蒙奇他們已經入境了,追兵在搜尋他們的蹤跡,他不放心她便折返回來了。

那時的宗延黎聽信了段元青的話語。

殊不知段元青根本就是逃不開追兵,一時之間無處可去,又怕貿然出去被追兵殺了,故而返回此處。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的宗延黎都強的可怕,段元青所想不過是想與宗延黎在此避難,待宗延黎傷好定能殺出去,即便是暫時殺不出去,以宗延黎宗延一族的身份,宗延將軍必會差人來尋。

這等謀劃再好不過,段元青反身回來趁機表忠心,不知其中心思的宗延黎只覺感動不已。

“聞年,我不想有朝一日親手殺了你。”宗延黎平復著呼吸,像是過了許久之後說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也不會手軟。”

“你取下遮眼布吧。”

“……”

聞年不知道宗延黎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隱隱可以明白,宗延黎身上的秘密牽扯過大,甚至到了隨時可能要他性命的地步。

聞年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抉擇他該不該去知道這個秘密,以自已的性命為賭注。

或許知道了這個秘密,從今往後他便只能屈居宗延黎之下,為其效命。

在這短暫的時間裡聞年想了很多,在宗延黎幾乎快要支撐不住暈過去的時候,聞年終於伸手取下了自已眼睛上的遮擋,宗延黎的身影在眼前顯露,她髮絲凌亂靠著石壁坐著。

身上衣服盡數褪去,滿身的血汙下那胡亂纏繞在身上的白布浸滿了血色。

她的傷勢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的多。

但……

聞年預想過很多,宗延黎存有什麼隱疾,到底是什麼東西與常人不同,甚至想過會不會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病症,導致他的身體出現了什麼異變之類的,讓人看了會噁心?會嫌棄?

可是他唯獨沒有想過。

宗延黎是女人。

已經十五歲的宗延黎發育的不算特別好,雖然沒有成熟女人那般嫵媚,但是胸部卻還是明顯鼓脹凸起,她的面板很白,愈發凸顯出了她胸前女性的特徵。

“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宗延黎一忍再忍,聞年直勾勾盯著她的胸看,就算她再冷靜也沒辦法無動於衷吧!

“我……”

“大公子……夥長……”

“你……”

聞年惶恐錯亂,甚至有些懷疑自已是不是瘋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磕磕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宗延黎眯眼看著他:“怕了?後悔了?”

聞年大腦宕機了許久,無數紛亂的思緒湧入,他甚至想說服自已,說不定宗延黎是服用了什麼特殊藥物,才會——

“我是女子。”宗延黎一句話,直接把聞年所有幻想擊碎了。

“除了我的母親,你是第二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宗延黎又道。

聞年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有些僵硬道:“那您的父親,宗延將軍……”

宗延黎的沉默相當於給了聞年答案,一時之間氣氛凝滯。

宗延黎閉眼說道:“幫我包紮。”

聞年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怎麼幫宗延黎包紮好的,只知道在過程中宗延黎再無法支撐暈過去了,他不敢再碰宗延黎,走去了巖洞另外一側瀑布邊,直接站在了瀑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