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事,大家多少都有所耳聞。

比如宗延黎被譽為最強新兵,此番立下大功被陳大將軍特別嘉獎,送來了右營為夥長。

又比如聞年,在戰場上力敵千軍最後發狂險些手刃同帳夥伴。

“你瘋了嗎?把這麼個人弄過來?”蒙奇是個暴躁性子,聽到動靜跟著出來,就看到了宗延黎為聞年卸下鐐銬,再一聽那士兵的話頓時氣怒不已,幾乎斷定宗延黎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

不過是靠著宗延將軍來軍中顯擺的,而現在他們居然要與之並肩作戰,想到此處怎能不氣憤?

蒙奇正想發作,卻被身後匡行權拉住了,他們都是無名之輩,招惹不起宗延黎這樣大氏族的公子哥,更何況宗延黎的父親極有可能日後接替陳大將軍的位置。

軍中有所傳聞,老皇帝要召陳正新回京,這平南營偌大的地界不可能沒有繼任人。

匡行權心平氣和的說道:“夥長有他自已的打算。”

蒙奇憋得一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後氣吼吼的甩開了匡行權的手一頭扎進營內了。

“阿奇就是這般脾性,夥長別見怪。”霍文啟幫著說話,嘴上叫的是夥長,眼中神情卻是並無半分親近樣子。

“沒事。”宗延黎沒當回事,她一點都不著急。

隨著聞年的到來,他們這一支同夥小隊便算是人員完整了。

十幾個人的大通鋪也變成了六個人的小營帳。

宗延黎依舊把聞年安排在自已身邊,明明是同夥同帳,但是他們的相處卻涇渭分明,匡行權四人依舊緊密,宗延黎與聞年始終遊離在隊伍之外,平常訓練之下看不出什麼不同。

或許也是有不同的。

沒有人願意與聞年親近,甚至對練都不會有人與他站在一處。

只有宗延黎日復一日,照舊如常的對待他,與他同睡一榻,與他同席而坐,舉著刀劍對他說:“過來對練。”

“宗延黎,你為何不怕我?”烈日之下,在校場邊緣聞年手持長劍站在熾熱的烈陽下,卻像是感受不到那烈日灼人,目光定定的看著宗延黎問出了他無數次想問的話。

他其實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只記得混沌的思緒不受控制的洶湧的殺戮之慾。

他知道自已是病了,從族門慘遭滅門屠戮的那一天起他就病了。

聞年很感激宗延黎制止了自已,他並未手刃同夥,軍中能留下他已是不易,但是他沒有想到宗延黎會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聞年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自已被如同犯人一般囚禁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憤怒,他只平靜的想著,活著真好。

“我為何要怕你?”宗延黎擦去臉上的汗水,撥出一口氣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

聞年愣住了。

宗延黎繼續說道:“人的畏懼源於他本身的弱小,只要我足夠強大,就不會畏懼。”

她衝著聞年一笑,眸色堅定而清澈說道:“要怕,也該是你怕我。”

宗延黎拉開架勢,衝著聞年揚了揚下巴說道:“來,對練!”

聞年頓了頓,剛抬起手就聽到了軍中集結的號角聲吹響。

“集合——!”

那原本在校場練兵的將士們,幾乎是反應迅速的衝回了自已的營帳,迅速穿戴好軍甲,片刻功夫已是在營外整軍待發。

這是宗延黎成為夥長之後打的第一場仗。

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聽從軍令奔赴戰場,依舊不是在前線戰局,有驍騎營在前他們大多是跟在後邊撿撿軍功。

“就連左營都比我們位置好!”打完回來右營上下都憤怒不已,認為大將軍偏心左營,幾次三番給他們的都是守軍位置,而非進攻位置,兄弟們許久沒拿到軍功自是氣憤。

“這高國在想什麼?”營內蒙奇正脫了上衣,只穿了個褲衩在站在烈日下衝洗,一邊罵道:“打也打不進來,成天就是騷擾兩下。”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他們都是在平南營待了許久的了,沒有軍功就沒有上升空間。

“應該快了。”匡行權隨口應了一句。

蒙奇胡亂擦了把臉就坐下了,那溼漉漉的褲衩子黏在身上,完全把下半身的輪廓都印出來了。

這人還像個沒事人似的,這軍營裡都是大男人,自然不會有人刻意去注意什麼。

宗延黎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去,蒙奇瞄了宗延黎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基本都脫乾淨了的兄弟們,頓時疑惑發問:“夥長,你捂這麼嚴實,你不熱啊?”

“他都快餿了。”霍文啟跟著看了宗延黎一眼,有些嘲笑說道。

“……”

宗延黎有點崩潰,她也不想這樣啊!

冬日裡還好,現下正是炎熱的夏季,加之每天都要訓練,裡衣已經不知道被汗水浸溼了多少次,她根本無暇顧及,只能一忍再忍,從未如此急切的期盼著高國大舉進攻。

她也想快些立功,有個單獨屬於自已的營帳……

“關你什麼事?”宗延黎冷著臉站起身,抬腳走回了營帳內。

“咱們夥長不會有什麼隱疾吧?”蒙奇實在是好奇,衝著霍文啟幾人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說道。

“喂!那個瘋子!你跟夥長天天同進同出的,你知道不?”他們轉頭看向聞年,很是不禮貌的稱呼聞年為瘋子。

聞年抬了抬眼沒吭聲。

蒙奇有些嫌惡,冷哼一聲表示著自已的不滿。

入夜之時,等到帳內人都睡下了之後,宗延黎才偷偷摸摸的打了水躲去了營帳外後邊隱秘處,脫去了裡衣低頭擦拭身體,她甚至不能好好用水清洗,只能這樣謹慎的擦拭著。

宗延黎擦拭好了下半身,這才剛剛換好了乾淨的褲子,正準備繼續擦拭上身,忽而聽到了身後腳步聲響起,她臉色一變往暗處一躲,冷喝道:“誰!?”

“大公子?”身後聞年的聲音響起。

“……”宗延黎稍稍放鬆,拿著布帛搭在了肩頭,擋住了裸露在外的後肩,深吸一口氣道:“幹什麼?”

“大公子為何藏起來,您真有什麼隱疾?”聞年站在營帳外,目光狐疑的看著那半個身體都隱在暗處的宗延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