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等雲卿趕到天虞時，天虞已經恢復了平靜。

夜，依舊是夜，漆黑又寂靜。

雲卿看著平靜無波的洗髓池水，完全想不到剛剛這裡發生了怎樣的惡戰。

雲卿繞著洗髓池走了一圈，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大師兄……你回來了。”

細小又微弱的聲音，雲卿還是聽到了。

他順著聲音走過去，入目一片狼籍。

沐歌跌坐在地上，一臉汙穢滿身是血，披散著頭髮，讓人看不清面部表情。

再看沐歌懷裡，他抱著的是和他一樣一身是血是女人。

雲卿看不清女人的臉，但她落在地上的手腕……纖細的手腕上那個他熟悉的翡翠鐲子……

“阿貞？”

雲卿不敢置信的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要離開我！你說啊！為什麼！”

沐歌聽到阿貞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歇斯底里的吶喊著，他看向雲卿，滿眼恨意。

“沐歌，你冷靜點。冷靜點，發什麼什麼事了？”

雲卿蹲下來，伸手正要檢查阿貞的情況，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阿貞，就被沐歌攔下並用力的甩開。

“冷靜？冷靜什麼冷靜！你不要碰阿貞師姐，不要碰她！

發生什麼事？你不是飛昇了麼？不是成仙了麼？

你還要問發生什麼事？難道你敢說你不知道步非樊會來天虞？你敢說你離開前想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我，與步非樊一點關係沒有？”

沐歌死死的抱著懷中的阿貞，他怨恨的看著雲卿，一字一句皆是在控訴著他的離開。

“我……”

雲卿想解釋，他並不知道會這樣。他以為他的離開，步非樊便不會再來天虞，他一直以為步非樊針對的是自己。

然而沐歌根本不給雲卿解釋的機會。

沐歌雙眼一片死寂，他說：

“步非樊是師父的大弟子，即便是師父在入天虞之前所收的徒弟，他也是師父的大弟子。步非樊心中執念深重，他認為天虞的掌門之位應該是他的……

可笑不？大師兄你一直瞧不上的掌門之位，可是人家心中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最看重的東西……

大師兄你之前所做的種種，早已讓門中一部分弟子失了心。步非樊闖入天虞，那部分弟子就跟隨他去了……

沒想到，竟被阿貞師姐發現。我本是出來幫師姐的，沒想到阿貞師姐為了救我，慘遭步非樊之手奪去生命。

這一切，如果沒有你，都不會發生。

大師兄你走吧，離開天虞，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師兄，從今以後你我不要再見。

我沒辦法面對你，我也無法釋懷阿貞師姐的離開……

至於，步非樊。阿貞師姐不會白死的，我一定會為阿貞師姐報仇……”

沐歌一口氣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話說完後他看也不看雲卿一眼。

沐歌起身，險些摔倒。

雲卿想伸手扶，卻被沐歌避開。他將已經沒了氣息的阿貞打橫抱起來，緩緩自雲卿身邊走過。

雲卿愣在原地，看著沐歌離開的身影直到沐歌蹣跚的腳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對不起……”

隱匿在夜裡的一句抱歉，隨風飄散。

雲卿在沐歌離開後，獨自立在那許久。直至東方的天散發著微微光亮，雲卿才離開。

沐歌將阿貞的屍身清理乾淨，他將阿貞送到了天虞的碧雲臺。那裡有一常年結冰的洞室，他將阿貞的屍身放在那裡並用法術維持阿貞的身體……

好像只有這樣，沐歌才會覺得阿貞還在並沒有離開自己……

天亮了，沐歌站在天虞之巔，他目送著雲卿下山，離開天虞。

“大師兄。”

沐歌喃喃自語，他看著雲卿，也不知再想些什麼……

雲卿回首，再看一眼天虞。看一眼這個他待了二百多年的地方，從今往後他與這裡怕是再無關係了罷。

離開這裡，雲卿才想著去看一看他掌管的西方水西。

洛水，正是西方水系中的一支。

恰巧也是距離天虞最近的一支，雲卿前往洛水。

—————————天池·崖洞——————————

天池·崖洞坐落於洛水河畔。洛水北側是一座崎嶇陡峭的山峰，山峰錯落有致跌宕起伏。那山峰上一個個石洞，是這座山上獨有的。

沒有人走進過那個山洞，自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的。洞口溼噠噠的佈滿滑膩的苔蘚，黑漆漆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可怖。

尋常人更不知道的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個山洞中，其中就有一個裡面鎮壓著上古魔神的靈魂。

十萬餘年前，整個崑崙神族拼盡了所有的力量，才將上古魔神的靈魂封印在這裡。在那場大戰中，宓妃用自己的神之身，與洛水相融合構建出這崖洞，將其靈魂封印。

塗山·南音與瑤池金母用神力將上古魔神的靈魂與肉身分離，並將其肉身以祝融之火焚炬。

而後來宓月那一雙通紅的眼睛，不僅僅是因為天蓬火燒廣寒宮的三味真火，更多的還是因為在神魔大戰中，她的眼睛被祝融之火所傷……

同樣是原人修的神之身的落卿，將上古魔神的力量封印在天虞山。

因為落卿畢竟不是那應天地而生的神，他的力量有限只能年年加固天虞山封印上古魔神的結界……

於是後來便有了天虞這個修仙門派，為的則是透過這靈氣鎮壓上古魔神的神之力，同時他們天虞也在吸收著這神力。

如今十萬餘年過去了，天地之間發生了太多的變化。

唯一沒有變的，是洛水河中緩緩流淌的水，與天池崖洞上這些年一動不動的魔神靈魂。

隨著天虞禁地被破，天池崖洞裡鎮壓的靈魂也在蠢蠢欲動。

雲卿到這裡時，正遇上了行色匆匆的翎羿。

“沒想到，竟然還能在這裡碰到你。看來，你我的緣分倒是不淺。”

翎羿從天池崖洞出來，他剛剛以自己的血餵養過魔神的靈魂，此時身體還有些虛。

沒想到這個時候能碰上雲卿，他看了眼雲卿，便故作正常的開口說道。

這個時候，若是與雲卿動起手來，他可不佔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