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華燈初上,整座城繾綣氤氳。

宓月睜開眼,便發現自己身處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而竹青,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宓月看著周圍,一臉的茫然失措。

宓月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景象,但腦海裡有個聲音告訴她,這裡是人間上元燈會的場景。

宓月站在街道中間,身邊的是戴著各式面具來來往往的人。雖然看不清這些人的臉,但是隔著面具她都能感受到大家對待節日的喜悅。

宓月順著人流走著,十里長街的兩邊熙熙攘攘皆是那男男女女挑選著花燈、打趣的猜著燈謎,嬉笑間宓月顯得格格不入。

走到十里長街的盡頭,燈火減弱。方才的喧囂也漸漸遠去,宓月走在夜裡看著天上的圓月,走在這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雲卿。

這是一條幽深靜謐的巷子,明明離剛剛那熱鬧的燈火併不遠,卻是因為一方突兀的高牆將亮光與喧囂阻隔。

“這牆,還真有些別緻!”

宓月不禁感嘆,這牆有三米高,五米長,即便是在夜裡,宓月也能看到牆上面綠綠的滿是青苔。這巷子本身不窄,卻因為這突兀的牆而令這巷子窄的只有一人能通行。

宓月在這牆外走著,她發現這牆也不是全然的密不透風,這不就讓她瞧見了角落裡不顯眼的一個狗洞。

宓月站在狗洞前,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蹲下身來,她試探著往裡面看了看。這不,一個沒忍住她就鑽了進去。

鑽都鑽了,她坐在地上不自覺的嘆氣。她真是,哎太丟人了!她已經不是一隻普通的兔子了,怎麼見洞還是會本能的往裡面鑽,這又不是兔子洞。

“汪!汪!汪!”

“我的天啊!”

宓月還在那感慨,結果一隻大黃狗朝著她撲了過來。

“老哥,老哥,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鑽你的狗洞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出於本能的宓月起身就跑,一路跑一路給大黃狗道歉。也不管大黃狗能不能聽懂她說的話,反正她就是一邊跑,嘴裡一邊叨叨的說個沒完。

“哎呀!”

宓月一個沒注意撞上了一堵肉牆,撲通一聲她就跌坐在地,眼前白花花一片。眼看著後面的大黃狗就追了上來,宓月想爬起來再跑,卻發現自己剛剛這一摔好像崴到腳了……

“完了。”

宓月閉了眼,心裡想著也不知道這一條腿夠不夠大黃狗吃,希望別一上來就啃她的兔頭啊!

“姑娘,你是怎麼進來的?”

沒有預期的惡狗撲食,宓月等來的是清冽又有些熟悉的聲音。

宓月小心的睜開眼睛,她先是瞄了一眼突然老實下來趴在地上的大黃狗,確定那大黃狗不會再攻擊自己後,她才看向身前與自己說話且剛剛又不小心撞上去的人。

“師……師父?”

一襲白色素淨的長衫,領口處綴著的蘭花清新淡雅,眼前這清逸出塵的男子,不是宓月找的雲卿又能是哪個。

只不過,這個人看上去比雲卿要年輕一點。

眼前的雲卿高高的瘦瘦的,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他的臉色很不好,薄唇上也是沒有一絲血色,臉頰兩側有著病態的紅暈,看向跪坐在地上宓月的眼神裡充滿迷離困惑。

“姑娘可是在叫我?”

這下子換宓月疑惑了,她撓了撓頭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怪她剛剛太過草率了。

許久,待宓月這般仔細看來,她敢斷定眼前的人就是雲卿,只不過這個雲卿好像不是她要找的那個。眼前這個雲卿並不認識自己,且他看上去身體情況不太好。一個猜想湧上心頭,她猶豫著開口問道:

“你,可喚做雲卿?”

果然,他一愣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師父。我沒認錯!”

宓月笑了笑,甜甜的叫了一聲師父。

對於突然出現在自己院子裡且還被狗追趕,甚至還脆生生叫自己師父的姑娘,這個雲卿難免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姑娘,卻潛意識的覺得這個姑娘不是壞人,且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姑娘,十七年來,我從未離開過這個院子,我見過的人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我怎麼會是你師父呢?先不說我從未見過你,就是我真有你這個徒弟,我又能教你什麼呢。咳……咳咳!”

許是話說的多了,也或者是在夜色中吹的風吹久了,總之眼前這個雲卿話沒說幾句就開始劇烈痛苦的咳嗽起來,霎那間他光潔白淨的額頭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胸膛也隨著咳嗽劇烈起伏。

這下倒是把宓月嚇個夠嗆,她手足無措的看著雲卿,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她現在就是想站起來,腳踝都會傳來疼痛。

“師父,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宓月只能焦急詢問著雲卿,她一著急站起來一下,隨後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公子?公子!”

一女聲傳來,緊跟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怎麼在這裡?快隨奴婢進屋。”

宓月看著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跑出來的丫鬟,她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跑到雲卿身邊,自她碧綠色的衣袖裡拿出一粒藥丸塞到雲卿口中,待到雲卿服下才停了咳嗽,慢慢的臉色也有些好轉。

雲卿沒有聽她的話隨著她離開,他看著宓月似是想開口再與她說些什麼,只不過還未開口,就聽這丫鬟大聲叫嚷起來: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公子的院子裡?來人吶,將她……”

“妤染,住口。莫喚人來。”

雲卿開口制止,妤染不解的看向雲卿,卻也聽話的沒再繼續叫嚷。

“師……師父,我……站不起來了。”

宓月有些委屈,她可憐巴巴的看向雲卿,她到這裡來不僅法術不能用,現在看來她的身體好像也變弱了,比如現在她跟個普通的凡人一樣,一點點疼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