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番折騰,等回到侯府已然天黑,積雪已有一掌厚。還未進屋,外間的雪愈發大了起來。

秋蓉春華趕緊替她脫了斗篷和幃帽,走進屋內,裡面溫暖乾燥。幾人歡笑著談話,便進了裡屋。李拂元立在門處,春華將今日買的東西拿去桌上,秋蓉忙去點了燈,屋內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伴隨著燈亮,還有秋蓉和春華“撲通”的跪地聲。秋蓉春華的聲音便傳來:“奴婢拜見主君。”

李拂元見到他坐在這裡很是驚奇。見他今日穿了件黑色有暗金紋路的衣服,端坐在桌前,只一張臉稜角分明,半張臉隱在暗處,見她們回來,皺了皺眉,明顯不悅。

肅聲道:“你倆越發猖狂,如此不聽話,明日便將你們發賣。”

秋蓉春華一聽此言,嚇得連忙磕頭求饒,發誓絕不再犯。李拂元見他態度如此,亦被嚇得不敢說話,只愣在那裡,緊張得彷彿聽得到自已的心跳聲。

趙樾讓秋蓉春華去領了二十手板,二人起身時李拂元才看到她二人哭得梨花帶雨。兩人目不斜視退了出去。

關門的聲音才讓李拂元回過神來。她慢慢走到桌邊坐下,才聞到趙樾身上有濃烈的酒味。

原來他喝了酒。她知道現在不是和他硬來的時候,只得小聲說道:“是我太悶了,才央求他們二人帶我出去的。”

趙樾此時正是氣頭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什麼身份?還當自已相府千金嗎?你如此招搖過市,唯恐別人不知你還沒死?”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我本意就是出門去逛逛。並不想多生事端。”李拂元自知理虧,小聲回覆道。

此時趙樾猛然上前,將她一隻手臂捏住,拉到自已面前低聲說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已長得到底是如何容貌?哪個男子見了你不心生臆想!你知不知道……”後面的話他不想說,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們三人還沒到家,就五人給他遞了拜帖,點名要見“安尋小姐”。

他平復了情緒,又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知不知道,劉承遠一家已經被抄家,男丁該流放的流放,女眷發賣的發賣。就在今日,是劉承遠父母被斬首之日!”

他說著神色開始痛苦起來,回想起他去過多少次的鎮遠將軍府,之前有多熱鬧輝煌,如今就有多冷清淒涼。他更無法相信的是鎮遠將軍,劉承遠的父親,他最信仰的人,居然會謀逆叛亂,通敵叛國!那劉承遠知道這一切嗎?還是說他知道這一切還瞞著自已還和自已把酒言歡!他把自已當作那猴子一般戲弄!

他是如此信任劉承遠!

而她呢?這個李拂元,她是不是也早知道這一切,所以她才可以活下來!

趙樾越想越激動,面部似乎都有抽搐。盯著她的眼睛,卻發現裡面沒有一絲哀傷。他不可思議的放開李拂元,一臉震驚的問她:「他被斬首,你如何能做到,內心毫無波瀾?」過了一會,又自嘲般的笑著說道:“原來我如此引以為傲之人,心愛之人居然沒有真心待過他!”

李拂元不知該如何回覆或者安慰他,只說道:“我現在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等我想起來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答案的。至於今天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我……我跟你道歉!”她今日真的是累極,只想早點服軟道歉打發他休息。

趙樾聽見她這樣說,兩指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正面對他。他望進她的眼睛,那樣乾淨純粹,連帶說的話都顯得得那麼情真意切了,他內心不自覺就要相信她。他猛然驚醒一般,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是否也是這副柔弱姿態,引得劉承遠對你死心塌地?”

李拂元聽他這樣說,心裡也很生氣。“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我不知道!我只為我今天的過錯道歉!以前的那些不要不管不顧就往我身上安罪名!”說罷李拂元用力掙脫他的手掌,想要站起身來離開。

趙樾卻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按在了凳上。沉聲說道:“不想被永遠關著,就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今天的事,不要有下一次。或者至少要讓我知道!明白嗎?”

李拂元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怕他不確定,又立馬補充道:“知道了。”

趙樾聽完,深吸了口氣,緩慢起身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