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歷57年四月初七,北逍國京城的寒山書院開放招生,這是該國資歷最長等級最高的學府,皇家子女大多自小便被送入書院學習,如今朝堂不少大臣也出自此處。

“入得寒山書院,這青雲仕途便是掌中之物,近些年為爭名額,世家大族使了不知多少見不得光的手段,到了這一年院中早沒有寒門子弟了......”說書人放下摺扇,故作惋惜地搖搖頭。

茶樓二層的欄杆旁倚著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她垂眸望著那說書人唇邊翹著的八字鬍鬚。

“還挺想拽一下的。”她小聲地嘟囔道。

“翎兒,你在瞧什麼,剛才姜夫人說的話都聽見了嗎?”她身邊的男人伸手輕輕遮住了她的眼睛。

“沒什麼”她抓開他的手,回身坐好,一雙明豔的杏眼直直地看向對方,“哥,你的手好涼。”

男子聞言笑了笑,也不抽回手,由著女孩將它捂在掌中。

“大人,這是我夫君拿回來的今年的金花名帖,四月十四便是入學之日。”婦人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並朝男人的方向推了過去。

金花名帖代表著就讀書院的名額。

“有勞了。”男人將信封轉交給阿翎,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遞給姜夫人,“這是令郎下個月的藥。”

“多謝大人。”姜夫人難掩激動地接過。

“今日事已了,你先回府,翎兒不日就會以姜雲的身份進書院,此事姜家只有你夫婦二人知曉,好好合作,若有差池,令郎.....”男人沒有繼續說下去,對這威脅人的行徑似有些厭倦地擺擺手,示意姜夫人快點離開。

“大人放心,雲兒自三年前病了總算得大人搭救,妾心中感激,定盡心幫襯阿翎姑娘。”姜夫人向他作揖道謝後快步下了樓。

姜夫人走後,阿翎望著桌上的白瓷茶杯,將男人的手輕輕放開了。

“為什麼我出師後第一個任務是假扮男子去書院啊?”她有些不解,“我明明是為了一直在兄長身邊才刻苦圖強夙興夜寐廢寢忘食......嗯還有什麼成語來著?”

“好了,”他伸手捏了捏阿翎的臉頰,“會有那樣一天的。”

阿翎注視著他幽暗的雙眼,恍惚間彷彿感受到鴉群穿過雨幕時的那陣風,她不禁閉上眼睛向他湊近,鼻尖離他的臉龐咫尺之距。

“幸好,今日哥哥身上沒有血腥味。”

阿翎有些得意地站起了身,解下腰間掛著的百寶袋,從裡面翻出一個香囊,遞給他,

“不過我還是給你準備了這個。”

“聞不慣血的味道,還說要待在我身邊?”男人接過那個香囊,手指一邊摩挲著它粗糙的針腳一邊揶揄道,“我等會兒還有個人要殺。”

“我知道,哥哥能殺人,我也可以。”阿翎似在賭氣卻又格外認真,“我只是想要在你身邊,想要......總之,我會完成這次任務,晉升等級,將來就可以同兄長一起執行任務了。”

“好,我等著。”

他站起身,向她伸手,“先回家吧。”

天空中烏雲忽然聚攏來,一場春日驟雨落了下來。

二人牽手走在街上,雨水淋溼了衣衫,阿翎半眯著眼睛抬頭偷偷打量身邊這個沉默的人,

“在想什麼”他捕捉到她的視線反問道。

“嗯......你為什麼不用手擋著迎面的雨滴,眼睛不會難受嗎?”

“不會。”停頓幾秒後,男人若有所思地伸手,側著抵住她的額頭,擋住了被風吹向她雙眸的雨絲。

“何必學我。”他眼神微動。

“因為我想要理解你,想著和哥哥做同樣的事就可以明白的吧,兄長是我唯一的親人,可不知為何有時仍覺得與你隔得好遠。”

他凝神望著阿翎眼睛的目光黯淡了幾分,隨後笑起來,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無妨,翎兒,我帶你回家。”

茶樓說書人的故事還沒說完,他抿了一口茶,抬高音調,開啟了另一段駭人聽聞的軼事。

“諸君可曾聽聞‘銀蓮令謎案’,近年來京中不少尚未破獲的兇案現場皆留有銀蓮花樣的銀牌,受害之人不乏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