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早晨,扎娜維婭照常早早的起床了。慢慢喝下一杯“生命之源”,大門大開,她從房間裡踱了出來,腳步清脆。

不過這次外面並不是安靜的,犯人們都聚在一起聊著天,享受著這不可多得的自由。

她的出現並沒有打破這一片美好,人們轉頭看向她,目光中不再帶著恐懼。

“早上好,第十一號典獄長。”布斯塔和氣的和她打招呼。

他此刻正向往常一樣抓著拖把拖地,顫抖的手臂骨頭上只包著一層皮。瘦削的臉龐抬起,眼裡盡是疲憊。

看扎娜維婭這麼看著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只是一個晚上沒睡,好久都沒有這麼暢快過了,所以……”

扎娜維婭從他手裡接過拖把,在地上快速的摩擦,一下就變的閃閃發亮。

“一把老骨頭了,還幹這種活?”扎娜維婭笑著說道,“還是交給我幹吧。”

“身體確實不行啦。”布斯塔坐在了地上,擦了擦臉上的汗,笑著說道,“不過,我的腦子可還好著呢。”

“嗯,這樣啊。”扎娜維婭停下了手中的活,轉身問道,“那我問問你,你在這裡被關了多久了?”

“這哪裡說得清,這裡在地下,誰知道啥時候黑天啥時候白天呢?在我們眼裡,這裡永遠都是黑天了。”布斯塔說道,“唯一能證明時間的……”

他笑著指了指自已的灰白的頭髮。

“恐怕也只有這個了。”

扎娜維婭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可能是過了很久吧,也可能是一天就白了。誰知道呢,每天都在這個昏天黑地的牢籠裡生活。”他低下頭,眼前與親人歡聚的場景隱隱約約,折射在溼潤的眼中。

半晌,他緩緩說道:“我知道,我確實有些不知足了,本來應該為自由而歡愉,但卻沉浸在痛苦中,扭曲了原本你的好意,只是……”

“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我只知道,對親人的思念一天一天的加重……”他悲傷的說著。

“我想,這從來都不是什麼過錯,那些本來就是你應得的。”扎娜維婭溫柔的微笑著,“我會爭取向上級請求將你們釋放的,你肯定能見到你的親人。”

“是嗎……那可真是……謝謝你了,第十一號典獄長……”他笑著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這裡從來沒有人逃跑嗎?”

“自然是有的。”布斯塔平淡的說道,“不過離開以後他們都沒了音訊,所以這裡人都視逃跑為禁忌。”

布斯塔頓了頓,接著說道: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想要逃走,因為賭一把總比待在這裡好多了。”

他仰天長嘆,溼潤的眼眸似乎穿過了這金屬的囚籠,看見了外面湛藍的天空。

“好好看吧,第十一號典獄長。”

“……”她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看布斯塔情緒差不多穩定了,緩緩說道,“以後還是別這麼叫我了,有點不習慣……”

“嗨,老骨頭了,你的名字太長,實在記不住了。唯獨記住一個伊萊雯斯,不過,哪有人用11來當自已的名字的?”

“嗯……實在不行,叫我別林伯克吧。這你總該熟悉。”扎娜維婭道。

“沒問題,真是,再熟悉不過了。”布斯塔微笑著說。

扎娜維婭快速拖完了地,發覺身後有人。她回過頭來,只見一個金髮男人手裡拿著一本書,靜靜的站在那裡。

“你是……誰?”她略帶不安的問道。

“比利·杜爾。”那人簡單的回答道,緩緩逼近。

“你……你想幹什麼……”扎娜維婭急忙回過身來,背靠著牆,大喊著,“你給我停下!”

比利停下了腳步,金色的眸子冷淡至極。他質問道:“為什麼要開牢門?”

“什……什麼?”

“為什麼要開牢門。”他重複著,聲音比先前大好多倍。

“為了……你們的……自由。”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說出一句話來。

“呵,自由?”比利冷笑一聲,金色的眸子盯著她,容不得她逃竄,“我們都是罪人,要什麼自由?”

“可是……人明明都向往自由啊……”她緩緩說道。”

“凡世俗塵。”比利不屑的說道,“你憑什麼成全他們?他們想要出去,難道你也把大門一開,讓他們出去嗎?”

“當……當然不會。”扎娜維婭緊張的說道,忽然語氣一轉,直起身子來,大聲說道,“我可是別林伯克第十一號典獄長,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說話!”

比利明顯一愣,一段時間的沉默。扎娜維婭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幾步,比利一聲沉穩的冷哼,嚇得她直接退了回去。

“我只是單純提醒你,第十一號典獄長大人。”比利冷笑著說。

他合上書本,淡淡的看著她。

“不要去做你不該做的事情,否則,你會受到對你的懲罰。”

他留下這句話,離開了。

“嚴酷的懲罰……”扎娜維婭緩緩重複著他的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對我……的懲罰……?”

她望向天空,卻已是一片囚籠。在這一片歡愉籠罩的樂土之下,仍有些許堅冰未化,那是時間烙下的,永遠無法復原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