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仵新也知道重生加金手指,似乎就是小說中成功人士的必備,可他還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自已活了36年,活到最後也只是狗大人和貓主子的鏟屎官,怎麼這種別人走狗屎運都撞不到的好事,會輪到自已頭上。

更重要的事,自已完全不知道自已的體驗版特異功能在哪呀?怎麼找兇手呀?

至於別的小說裡那種重生回來買彩票、逛股市,逆襲校花的戲碼,實在有點過於高看他了。

買彩票,別說9年前了,就連9年後他都沒買過幾個彩票號碼?

更別說,還得記住9年前的中大獎的號碼了,他過去又沒買過,誰沒事關心這些?

仵新搖了搖頭,從根本否定了自已一夜暴富後不切實際的想法。

彩票尚且這樣,更別提股票了?這個比彩票號碼更不現實,好歹那個還能靠點運氣,這個就是純粹的深坑了,裡面的每個人最開始都想成為巴菲特,可結果往往都成為了王多魚。

記不住任何一個股票程式碼的仵新,思考到最後很無奈的發現,自已的重生似乎什麼都改變不了。

“仵新,你在幹嘛?到你上臺講話了”

還沒等仵新接著思考以後的人生規劃,旁邊一個小夥,見他愣神呆住了,趕忙拿自已的肩膀撞了撞他。

仵新抬頭一看,發言臺旁的教父正在招手示意,讓仵新朝臺上走去。

仵新搖搖頭,收起剛剛紛亂的情緒,一步一步朝臺上走去,他本來是沒打算做什麼的,可上天既然讓他重開一把,自然不會讓他避開有些避不開的東西。

上一世讓他發言的神父,這一輩子依舊朝他伸出了命運的手掌,上一世,還沒能接受父母離去的他,在臺上沒有一絲情感波動的唸完了整個儀式的感謝稿,錯過了抓捕那名肇事逃逸兇手的最佳時間。

可重來一次的他,這下已經完全預料到了所有發生的一切,所以,在神父依舊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有些選擇自然而然就開始了。

即便命運的鎖鏈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但人類還是需要好好掙扎一下,說不好這條小魚就在乎呢。

看著仵新怡邁步上臺,所有人的動作似乎都停止了,教堂里人與人之間似乎多了一層看不見的空氣壁壘,阻隔在每個人中間,甚至能聽到有些人沉重又帶著急促的呼吸聲。

臺下人們的目光都跟隨著仵新的步伐,一步,一步,直至聚焦於禮堂的整個講臺。

像是一出好戲的開幕式,經受著人們巨大的期望。

仵新站在了整個講臺的中間,兩側的光線從講臺的兩端照過來,明亮的有些晃眼,臺下的親朋好友統一的黑色禮服,左胸上整整齊齊的小白花,安安靜靜的趴著,仵新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想笑。

作為一個沒有太多存在感的人,從小到大,好像仵新一直都在消磨父母的時光。

出生的時候難產,和母親同時進去產房的阿姨,早早就抱著娃娃開始餵奶了,可仵新還在產房。

同齡人開始蹣跚學步的時候,仵新還在嬰兒床上安靜的躺著

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老師們已經開始陪著玩遊戲了,仵新嘴裡只能簡單蹦出幾個位元組。

小學被老師判錯分數,也不敢在課堂舉手說明,偷偷在辦公室告訴老師,卻被老師調侃,語文不是多一分就可以前進一名的,還被奉勸以後要好好學習。

初中因為不敢舉手,頂著380度的眼鏡,在最後一排坐了三年。

高中成績不好,但也還算用功,沒翻過圍牆,沒和老師頂過嘴,沒談過戀愛,也沒暗戀過那個女生,做得最叛逆的事,可能就是把小說夾在課文裡,偷偷看了幾節課。

可就是這麼在小說裡都活不過三章的普通人,沒有多好,也稱不上多壞,平平淡淡活了36歲,卻又一次回到了現在這個時刻,就這麼站在眾人目光之下。

這次,天生就不是主角的人,不想再洗去身上那些淤泥了,開口就是絕殺。

“大家可能都知道,我的父母是被肇事逃逸的司機害死的,可大家有猜到嗎?那個兇手究竟是誰。”

仵新頓了頓,推了一下眼眶上那個並不存在的眼睛。

“又或者說,吳濤勇叔叔,你打算什麼時候承認你的罪行呀?”

“我的殺人犯叔叔?”

聽到仵新的話語,場面一頓,恍若一幅寂靜的油畫,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的齊刷刷的投向了後方——那是仵新口中吳濤勇所在的位置。

一個35歲身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左胸上失去水分略顯枯萎的白百合無助的耷拉著,微微腆著肚子的他,見眾人目光都投向了他,不由神色一鎮,急忙開口說道:

“小仵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我怎麼可能傷害老仵,你怕不是失去雙親,受什麼刺激了吧?”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吳濤勇的聲音越來越有底氣,反問起來

“再說了,老仵夫婦發生意外的時候,我正在石城跑客戶呢,怎麼可能出現在新城?”

仵新聽著吳濤勇的聲音,不自覺的還是想起了從前,記得,第一次見吳濤勇就是父親領著進的家門。

那時候的父親為了給他湊房子的首付,什麼髒活累活都願意幹。

有人給父親提點,做大車運輸掙錢來得快,父親就一頭扎進物流運輸這一行業,也是藉著吳濤勇的提點,父親的攢錢速度翻了一番。

也正因為如此,父親對這個男人,一直頗為感激,時不時就拉著吳濤勇小酌一頓,儼然把這個小自已十歲的男人當成了自已親近的朋友,可大概仵雨自已也沒想到吧。

這個酒桌上和自已稱兄道弟的吳濤勇,後來竟然會無意中用皮卡撞倒仵雨自已,而且在事故發生後,見兩人倒地不起,竟然沒有一刻的停留,任由躺在血泊中的兩個人,因為大出血過多去世。

“第一,我有沒有受刺激,你知道的!”

“第二,你說你在石城跑客戶,這個時候正是石城的市花-玉蘭,盛開的時候,滿大街兩側都遍佈著玉蘭花樹,可大家可以關注一下我們吳叔的車,”

仵新指了指門口吳濤勇的車,“別說玉蘭花瓣,整個車連玉蘭花籽都沒有,怎麼可能?”

仵新收回手指,漫不經心的笑著說道:

“你是真的去過石城嗎?還是在高速收費站轉了一圈,就回來了?我的吳叔?”

吳濤勇眼角抽了抽,神色肉眼可見的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確實去石城了,玉蘭花落得太多了,回來送完客戶,我抽空去洗了個車,跑長途,洗個車有什麼問題嗎?”

仵新聞言,神情微舒,嘴角掀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撥號,然後把擴音開啟,放在了講臺旁,輕輕用手拍了拍並沒有開啟的話筒,一字一頓的說道:

“吳叔,這下我可以確定了,你真的沒有去過石城,前面你說的一切都是謊話”

“因為呀,石城根本就沒有玉蘭,市花也不是什麼玉蘭,而是木芙蓉花。”

“所以,吳叔,你為什麼要撒謊呢?”

“你在害怕什麼呢?是並不清楚的監控,還是你車上洗不掉的血腥味?”

仵新右手緊緊攥住話筒,手上的青筋脈絡一點點顯現,語氣也變得逐漸高昂起來:

“為什麼呢?你明明可以救下他們的?

明明我父母可以不用去世的,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已犯的錯,最後卻要讓他們來承擔?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犯錯的你啊!”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洗了個車,我什麼都沒有做。”

吳濤勇沉默了片刻,原本遲疑的神色,隨著他自已的重複,也逐漸堅定了起來。

看見吳濤勇逐漸堅定的神色,仵新有些無奈,他彷彿看見了9年之後的他,隔著無數時光縫隙,站在了他身側,沒有說話,仵新卻能看到他的失落。

一直到,耳畔響起翌不緊不慢的聲音:

“binggo,體驗功能正式開啟,可能會有點小刺激,別叫出聲,會很丟人的。”

“對了,這一次,可別忘記給我付報酬咯,我的宿主大人。”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指,仵新莫名覺得鼻子有些發癢,原本並不濃烈的花百合花香,在逐漸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起來。

“你這是對我做了什麼?”

仵新有點慌張,來不及反應,已經發現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了。

和花香一樣,逐漸變得清晰的還有教堂裡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

最先聞到的,是講臺上那一陣陣木頭散發出來的木質香味

接下來的,是禮堂內人們身上各式各樣的味道。

第一排的香水是經典的大吉嶺茶,第二排身上的香味不像香水,反倒有點像洗衣液洗滌過幾次的淡淡味道。

第三、第四排的香味並不濃厚,反倒是有股奇怪的汗臭味,這種味道讓仵新又上頭又噁心,還有一陣香味中最多的,反而是護手霜的香味、化妝品的氣味。

以及夾雜在它們中間,最為明顯的“血腥味”

仵新抬手用捂住自已的鼻子,右手指向了吳濤勇黑色西裝左上角的口袋:

“吳叔,我說你是兇手,那麼你就一定是,”

“如果我沒猜錯,你的黑色西裝左上角,放著的東西,應該是你從車禍現場撿起來的吧?”

“這個,你要怎麼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