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新一邊盤算著等會怎麼安撫拾拾,一邊又在擔心拾拾的術後恢復情況,畢竟人類與寵物的身體還是存在很大差別的。

其實養過寵物的人都知道,同等的病症發生在人身上和發生在動物身上,完全是兩碼事。

拿我們人類經常會得的流感而言,這種在人們眼中司空見慣的病症,放在寵物身上時,可能就會要了寵物的生命。

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免疫力的問題,因為同等情況下的病毒,並不會因為體型的大小而有區別,但寵物的免疫力就遠遠不如人類了。

其次,糧食的選擇也極其重要,也是很大影響動物的生病機率的重要因素,目前市面上存在的貓糧和狗糧,在很大程度上是沒考慮到不同品種和不同個體之間的差異,簡單用一個品類妄圖適應所有的動物,這明顯是偷懶又取巧的做法,千人尚且還有千味呢!

至於運動量和基因,一個決定了寵物免疫力的下限,一個決定了寵物免疫力的上限。

生命源於運動,這句話並不只是在人類身上適用,放在動物身上同樣有幾分道理。

當你把貓與狗,關在一個幾十平米的小房子裡,它們唯一的運動方式就是來回跑動,可這短短的幾步運動量,很難讓一個寵物得到很好的鍛鍊效果,日積月累下來,自然身體就容易出問題了。

要想讓寵物活得好,偶爾適當的運動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選擇。

至於基因決定下限,很大原因是由於近些年來,部分商家為了保持寵物品類的純種性,不顧一切,讓寵物近親繁殖。

什麼同系物種配對會保持血統的純正性,

什麼跨品種配對會導致後續生下來的小寵物免疫力較低,

諸如此類的話等等,仵新只聽到了背後真實的聲音:

“這個價位不行,得加錢。”

慶幸的是拾拾算不上純種的金毛,而且自從仵新撿到它之後,並沒有得過什麼疾病,整體來說還算可以,再加上剛剛精神空間裡,翌的那一頓操作下來。

仵新唯一擔心的是,拾拾在經歷過手術後,自身的痊癒問題,畢竟手術這一關過完,如果術後的恢復跟不上,可能拾拾還是沒辦法保住性命。

仵新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目光無意中瞥到診所門口。

一隻三花貓安靜的蹲在門口的石柱旁,兩隻前腳小心翼翼的揣在前面,腳掌向外緊緊貼在地面,腹部和背部輕輕向上拱起,宛如一隻小小的母雞。

“這誰家的貓?”

仵新心裡嘀咕了一下,卻沒有停下腳步,徑直朝著拾拾的“狗別墅”走去。

拾拾待的狗別墅是一個棕色的大的木質籠,簡單分了左右兩面,左邊的比較光滑,鋪了一層小小的黑色海綿墊子,是拾拾等小狗做完手術平時休息的地方,右邊放著一個長長的尿墊子,是小狗們除了吃喝完必備的地方。

仵新進去的時候,拾拾就趴在黑色的海綿墊子上,耷拉著耳朵,脖子上戴著一個小小的伊麗莎白圈,半睜著眼睛看著門口,嘴裡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哼唧聲,受傷的後肢綁著厚厚的繃帶,半耷拉著錘在拾拾的身後。

見到仵新,它似乎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剛剛手術完的後肢,讓小狗的身子還適應不了,努力了好幾次,又靠在籠子邊,緩緩滑了下去。

只好躺在墊子上,發出哼唧哼唧的喘息聲。

仵新的心都要碎了,剛剛收拾好的心情,一下直接墜到底。

作為一個遭遇過一切的人,重新再經歷一遍這個場景,依舊是一樣令人難受。

在真正見到拾拾之前,仵新已經有些不太記得車禍後拾拾的樣子了,大腦隔了無數年磨平的記憶,在見到安靜躺在籠子裡的拾拾,一下子又回到了腦海。

上一世的仵新還覺得自已挺厲害的,能在拾拾經歷過車禍之後,為拾拾留下一條命,能讓拾拾在後面的日子裡,帶著牽引繩一瘸一拐的在公園散步溜達。

但他很快發現,拾拾的精神狀態大不如從前。

喜歡的食物,它只是簡單嘗一下,就放在了一邊,等著仵新過來,就咬著仵新的褲腳朝食物走去。

喜歡的玩具,它只是輕輕碰碰,就低下頭咬起來,放在仵新的床邊。

喜歡躺的沙發、床,它也不在安靜的團在上面了,只是在仵新的坐下的時候,躺在腳旁,在仵新睡覺的時候,躺在床下。

以前的仵新不太懂,直到聽到現在拾拾躺在籠子裡,發出的哼唧聲,全是拾拾擔心自已不要它的哀鳴,才突然明白。

拾拾在車禍之後,已經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仵新沒有打斷拾拾痛苦的哼唧聲,而是拿起了擺在籠子右手邊臺子上的坐墊,放在了拾拾籠子的旁邊,慢慢坐了下去。

有時候仵新覺得自已算不上一個比較合格的主人,半路出道開寵物店也就算了,父母去世後還一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養寵物只是簡單的喂個食物、喂點水,一點沒顧及寵物的情緒和身體。

仵新靠在籠子側面,側著頭看向拾拾,拾拾躺在那塊小小的墊子上,上半身努力的撐著身子,眼睛水汪汪的盯著仵新的臉龐,似乎要把他的臉牢牢記住。

“汪汪汪汪……(拾拾,別害怕,馬上你就好了,我再帶你出去玩)”

仵新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獸類語言精通的技能時,是有些羞恥的,畢竟動物的語言發音都不一樣,而仵新要和他們溝通的話,必不可少的就得用人類的身體,發出動物的叫喚聲。

沒人的地方還好,有人的地方,仵新覺得自已可能真會社死。

眼前為了安撫拾拾,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仵新只好試探著發出了腦海裡犬類語言。

回應他的,是拾拾驟然明亮的眼睛,拖著受傷的後半截身體,朝仵新這邊靠了靠,討好似把腦袋遞到了仵新的手上。

“主人,你能聽懂我說話?”

“以前不行,現在可以了。”

仵新摸了摸拾拾柔順的腦袋,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你好好休息兩天,等你病好,我帶你去公園玩。”

“公園?”

拾拾聽到這個詞,腦袋往側面偏了一下,眼睛充滿了疑惑,看向仵新。

仵新這才想起,自已只是會溝通了而已,沒辦法把自已腦海中的認知直接灌輸到拾拾的腦海裡,所以公園、診所,這些稱呼的名詞,拾拾根本理解不了,於是他換了個說法:

“就是,每次帶你去出去的地方,你遛彎的地方。”

“遛彎?”

拾拾又側了側頭,頂著大大的伊麗莎白圈,看向仵新,小小的腦袋裡全是疑問。

好吧!又是一個不太好解釋的詞,

仵新拍了拍自已的腦袋,試圖開始用自已腦海中最通俗易懂的語言,給面前這個不懂的笨狗娃娃解釋自已剛剛的話語。

例如什麼是公園,什麼是遛彎,什麼是診所,這一系列常見又不太好理解的名字及動作。

儘管仵新已經十分努力,甚至結合起了手語與獸語,只為了拾拾的小腦袋裡灌輸一些簡單的詞彙,但拾拾時不時還是會側頭,疑惑的看向仵新。

在經過長達三十分鐘的授課之後,仵新心滿意足的結束了這一次人與動物之間的友好交流。

為了拾拾能夠更好的理解自已表達的意思,這次溝通,主要以日常詞彙為主,除了公園、遛彎,仵新一股腦的還給拾拾簡單講述了一下自已日常生活會遇到的一些物件,比如門檻、狗糧、籠子、手術檯、繃帶以及拾拾一直抬起後狗腿,踹個不停的伊麗莎白圈。

“果然金毛就是聰明。”

仵新原本些許抑鬱的心情,在教導了一番拾拾之後,總算好了不少,想起應該要給拾拾傷口消炎換繃帶了,仵新才丟下一句誇讚拾拾的話,起身去給拾拾配藥去了。

只留下拾拾不安的躺在籠子裡,努力理解著仵新剛剛傳授的那些詞彙意思,看著仵新走遠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又汪汪了幾聲。

“主人,前面那個還好,金毛是什麼呀?”

聽到拾拾的話語,仵新離去的背影一頓,頭也不回丟下一句等會回來給你說,就逃離似走遠了。

拾拾盯著仵新的背影,看著仵新過門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的門墊,左腳踉蹌了一下,拾拾差點又要站了起來。

“果然我就是不太適合帶孩子,太累人了,給一百個阿拉斯加洗澡都沒這麼累。“仵新揉了揉腳踝,有些無奈的嘟囔道。

人與人的認知都存在偏差,更別說不同物種的寵物了,要把一個人腦子裡的認知傳授給人類,都已經夠艱難了,要傳給寵物,仵新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始。

仵新第一次覺得這個獸類語言精通,好像也沒有這麼有用。

動物的消炎和人類的消炎,本質區別不大,都是透過藥物來抑制傷口處的細菌和病毒,減輕傷口的炎症和疼痛,但又在某些特定的動物身上有一定的區別。

一般來說,哺乳類寵物的消炎藥與人類的是通用的,但在病菌的中類和用藥的份量上,又會有各自不同的方法,簡單來說,就是用人的藥可以,但是得分清菌種和動物的用量。

因為大型的犬科類動物,一般抗藥性是要超過人類,而貓科類的大部分是要低於人類的。

所以有些時候,在家就能搞定的病,真的不用往寵物醫院送,不然好好的寵物診所都快成動物收納處了。

仵新默默奉勸各位,去寵物醫院看病沒問題,但一般除非是特大疾病,不然真沒必要寄存,在家就能搞定的事情,去醫院又掏錢又費力不說,還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你的貓主子、狗主子,實在沒這個必要。

正當仵新嫻熟的把一顆藥掰成兩半,手指一翻將大的那部分放進搗藥盅裡,打算將藥丸碾成粉末,放在拾拾喝的水裡的時候,叮咚一聲,一個女生推開藥房的門走進來了。

“我看見外面門沒關,就猜到了你在這。”

仵新回過頭,看見一個雙手抱在胸前,靠在門框上的短髮女生,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面套了個淺色牛仔外套,下身穿著個貼身牛仔褲,腳下的鞋子比較亮眼,是一雙暗紅色的慢跑鞋,一動不動看著自已。

仵新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侷促了起來,像做了什麼壞事被人現場捉包了一樣,眨巴眨巴了眼睛,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了。

“你這是揹著我,在給拾拾配藥?”

短髮女生笑了一下,下嘴唇一顆細小的痣跟著嘴角一起彎了一下,目光卻看向了仵新手上沒來得及放下的搗藥杵。

仵新耷拉下了腦袋,手上的搗藥杵也自然放了下來。

“吳玥,你今天不是應該休息嘛?怎麼還過來了?”

吳玥向前走了一步,順手拿過搗藥杵,讓它在虎口和手背之間來回切換,宛如一隻旋轉的蝴蝶,目光依舊停留在仵新身上。

“所以呢?我要是不過來,你就打算自已給拾拾上藥了?”

“這不,拾拾一直在叫疼嘛,我想的就幫它上點止痛和消炎藥。”

仵新訕訕的笑了笑,這次是真的做壞事被抓住了。

“你是真不怕拾拾後面產生抗藥性哈,去去去,這是我的藥房和手術室,你去你的接待室待著去。”

仵新很自覺的從藥房出來了,如果忽略吳玥放在仵新背後的手和無憂右手上一直握著的搗藥杵的話,應該算是自覺的。

“接待室有封檔案,是前面叔叔阿姨過來的時候給你留的,偷偷去看,別掉眼淚了。”

吳玥的聲音伴著藥房關門“啪”的一聲一起傳來,事後還不忘叮囑仵新記得去拿自已的檔案。

“好,我這就去。”

仵新應了一聲,朝接待室走去。

只是路過房間落地窗的時候,透過玻璃,看見原本在門口蹲著的三花小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三花也忍。”

張望了一下,實在沒見到三花小貓的身影,仵新忍不住切換到貓語,喵喵了一下,試探性地逗了逗。

就在仵新的聲音剛剛落下,一道輕輕的喵聲傳來,是在仵新的背後。

落在仵新耳朵裡,意思瞬間變了

“原來,你能聽懂我們的話,太好了。”

仵新要被這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死了,回過頭,只見原來還在門口的三花小貓,這會正蹲在接待臺的一個貓罐頭旁,清澈的眼睛裡透著一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