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廣袤的草坪上,顧思謹抱著於婉婉下飛機,接過陳媽手裡的純白的毛毯裹住懷裡的人,才邁步坐上邁巴赫。

黑色的車子沿著綠茵道駛入寬闊的宅邸,在新中式庭院外停下。

身著灰色中山裝的侍從站在院門外垂著眼,顧思謹剛出現就低著頭迎上去。

不用顧思謹表態,陳媽給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趕忙後退著離開眾人的視線。

顧思謹邁著修長筆直的腿往封閉式庭院內走,剛走了一步就有侍從趁他抬腳的功夫脫下他這隻腳上的鞋。

隨即有另一位侍從替他穿上鞋。

他抱著於婉婉乘電梯到頂樓,把她安置在主臥隔壁的房間。

家庭醫生一路跟著顧思謹上樓,幫於婉婉檢查身體後,謙卑的向顧思謹說明了於婉婉的情況,向陳媽囑託了中藥的吃法,隨後立刻下樓去煎藥。

顧思謹拉了條櫻粉色天鵝絨椅子,坐在於婉婉身邊,冷峻的臉難以察覺表情。

可陳媽是顧家老人,算是看著顧思謹長大的,自然知道顧思謹現在心情很糟。她給身旁的女侍從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

等女侍從從房間裡消失,陳媽才道:“少爺,讓我來幫小姐溫溫身子吧,醫生囑託小姐身上的傷口需要好好清潔後上藥,否則會惡化,感染了就不好了。”

顧思謹鴉羽般的長睫微動,微擰的眉頭皺的更深,傾身向前用手背觸上於婉婉的額頭,燙的駭人,不由的輕咬後槽牙。

猶豫片刻才開口道:“婉婉燒的厲害,先喝藥。把傷口擦拭塗上藥。別再凍著。”

陳媽仔細的打量了一眼裹在純白絲綢床單裡的女孩,未施粉黛已是絕色,又恰好是花一樣的年紀,最是漂亮。難怪一向淡如水的顧思謹會為她動了意念。

“少爺放心,室內暖氣會一直開著。不會讓小姐暴露在空氣裡,只會掀開一部分,擦拭乾淨立刻蓋上。”

顧思謹點頭,“注意通風。”

他怕於婉婉被悶的難受。

這話說完,顧思謹站起來打算離開臥室,剛起身就被床上燒的迷糊的女孩拽住手腕。床上的人眼神迷離,艱難的喘著氣。

還不忘用哀求的眼神注視著他,求他別走,顧思謹萬年寒冰一樣的心竟隱隱泛起絲絲的疼痛,他錯愕的摸著自已的胸膛。

在為她心疼?他?在為她心疼?

顧思謹掀開眼皮凝視著於婉婉,試圖從她那張溫潤如白玉一般純白無瑕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卻只能看到無助可憐的小東西。

空氣凝滯了不過幾秒,陳媽卻不自主的屏住呼吸,直到於婉婉喑啞的說著,“不...”

顧思謹的審視瞬時消失,躬下身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竟扯了一個淺淺的笑。

“婉婉,哥哥還有事要處理。陳媽會陪著你的,就像哥哥在這裡,好嗎?”

於婉婉紅了眼,眼裡沁出幾點淚花,迷糊的點點頭,卻不鬆手。直到顧思謹用另一隻手蓋上她的手背時,她才鬆開手。

模樣卻還是委委屈屈的,惹得顧思謹不由輕搖頭淡笑,溫聲道:“乖。”

這個字刺在於婉婉的心裡,她心頭不由泛起一絲酸楚,這輩子要她乖的人太多了。

但她只能聽話,離開顧思謹很可能活不過今晚,她還想去讀大學,靠自已的手賺錢養活自已,過上不用仰人鼻息的生活。

所以她只能繼續裝傻。

乖順的點點頭,眼眶裡還是氤氳著淚花,看著那樣純真無辜又惹人憐愛。

顧思謹忍不住輕柔的揉了幾下她髒亂的頭髮,而後不捨的離開房間,臨走時不忘吩咐陳媽仔細照顧於婉婉,就像對待他一樣。

陳媽對於婉婉又高看了一眼。

等到顧思謹的身影在房裡消失,於婉婉瞬間像棵蔫了的白菜,提不起半分精神,任由陳媽帶著幾位女侍從擺弄她。

喝了藥後,於婉婉昏昏沉沉睡過去。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抬手摸了摸自已的額頭,燒已經退了,略鬆了口氣,她虛軟的撐起自已的身子,發覺陳媽裹著毯子坐在床邊陪了她一晚。

有絲觸動。她輕手輕腳的走下床,走到茶几邊倒了一杯水。

剛喝了一口,陳媽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神色緊張道:“小姐,快回去休息,別給凍著累著了。病還沒好全呢。”

一邊說著一邊推著於婉婉到床邊,幫於婉婉蓋好軟被後,從抽屜裡取出額溫槍抵住於婉婉的額頭,隨即拿起牆壁上的掛機話筒,吩咐女侍從端一碗清粥來。

於婉婉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被這麼仔細的照顧後,盯著陳媽遞到嘴邊的勺子時實在不習慣,忙開口委婉拒絕。

誰料陳媽無比堅持,於婉婉只好照做。喝完清粥之後被逼著在床上又悶了一下午。其間只有女侍從忙忙碌碌的一進一出,幫她換被單的同時用被單裹住她,擔心她凍著。

一直到日暮西山,於婉婉實在受不了繼續悶在床裡,身上黏膩著難受,想要洗澡。但陳媽堅持說顧思謹不讓她四處走動,更不讓她進浴室。

“陳媽,思謹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少爺囑咐,要小姐好好休息。”

這句話她已經聽了一天了,總之,陳媽就是不允許她從被子裡出去,可她心理上覺得身上奇癢難忍,必須要洗澡。

“陳媽,想吃港市華府酒樓的皮蛋瘦肉粥,能幫我買一份嗎?”

“好的。”

於婉婉見陳媽又打算去拿話筒,忙道:“能麻煩您親自跑一趟嗎?我害怕有人會...”

話頭到這裡止住,她露出後怕的表情。

陳媽心中瞭然,輕嘆了一口氣,拎著手裡的毛線包站起身,道:“左邊是涼的。”

於婉婉掀眸,墨色修長濃密如密林般的長睫輕顫,微抿唇輕輕的嗯了一聲。

眼底有些溼潤,從小到大隻有外婆會關心她冷不冷,餓不餓。沒想到第一天認識的人竟然明知道她的小心思,還願意通融。

花灑裡湧出乾淨的溫水洗淨身上的汙髒,她剛從浴房裡走到換衣間,臥室的房門被推開。於婉婉以為是女侍從,便道:“我好了,不用喝了。”

換衣間的把手順時針旋轉,顧思謹端著藥出現在門口。於婉婉一陣驚愕,胡亂扯出一件風衣遮住自已轉過身。

支支吾吾道:“思...思謹哥哥,你...你回來了...”

顧思謹淡而冷的視線落在於婉婉細瘦的腳踝上,那兒竟還青了一大片。

他眉頭緊鎖,幾步走到於婉婉的身後,輕抓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隨即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向上一抬,隨後躬身抵住她的唇。

中藥的苦澀在兩人的唇齒間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