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寂靜半晌,於婉婉吃著手工布丁,忽然道:“顧思謹說,我要是背叛他,他會殺了我。外婆,他是你的血親。”

霞光透過玻璃窗落在顧老太慈悲的臉上,她的唇角帶著笑,語氣溫和,淡淡道:“我不信這些。何況他要是愛你,就不捨得殺你。既然要殺你,就是不愛。他不愛你,你又何必為他傷神。”

“往後,他威脅不到你。”

“梁挽,挽回的挽,從今以後你就叫這個名字怎麼樣?”

梁?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她意味深長的勾唇,原來如此...

於婉婉嚥下一口布丁,品味道:“挽...梁挽...再加個今怎麼樣?梁挽今。”

“不徘徊於昨日,不空想著未來。立足於當下,過好今天。”

“挽回,從今天開始。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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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市最具權威的報刊,最新一期的頭版頭條是顧家女掌門人找回失散多年的外孫女。

一整面都是她的故事,生怕有心人瞧不見。可就算字再小,有心人的依舊能看見。

沒有她的照片,也未提及她的名字,可遠在港城的顧思謹還是能知道,主人公就是她,於婉婉。

幾乎是於婉婉從飛機場離開的那刻,他就知道了的。女管家語無倫次的說著請罪的話,他只聽進去一句,

“小姐是老太太的外孫女。”

頓時五雷轟頂,臉部抽搐,表情扭曲的咬著後槽牙,妹妹?

可笑!

顧老太一生未婚未育,喜歡女人,從哪裡變出來的外孫女!

腦海中閃過許多年前的回憶,他去滬市談生意,顧老爺子非要他去拜訪顧老太。

他那時年輕氣盛,被晾在客廳裡一下午,氣不過,跑到顧老太的書房去找人。

卻在顧老太的房間裡看到一張照片,照片裡的人笑容明媚,很溫暖很美好。

他記住了她。

那時劉媽神色緊張,他還以為這是仇家的餘孽。

本不打算多管,卻在義賣活動上見到她,而那場義賣活動,是顧老太以地皮為條件逼他去的。

他以為是顧老太的試探,本想直接離開,卻看了她一天,一直到走到她的身邊。

而今才算明白,原來那張照片不是為了殺她,而是為了救她。

顧思謹覺得自已被耍了,被顧老太算計了,被利用的很徹底。

港城的事顧老太不便參與,只有他這個親侄孫能護的住於婉婉。

直到電話那頭聲音消失,顧思謹還站立在窗前,墨色的瞳孔猶如暗夜下的海面。

一宿,他在等,等她的電話。

結果只等到第二天的頭版頭條。

他捏著報紙,指節泛白,面上卻看不出一絲情緒,一下飛機就被截胡,顯然是有人報信,剛認下就登上報紙,顯然蓄謀已久。

一環接一環。

她又知道多少?參與了多少。

還是...她其實也不知道,現在可能很害怕?很痛苦?覺得違背了道德...

心中有一條線,告訴他要理智,要相信她,要給她些信任。

如果她早就知道,被金豬綁架的時候,求救的電話就不會打到他這裡。

顧思謹緊閉雙眸,撥通電話,鴉羽般的長睫上揚,幽幽道:“Shelly,快遞裡的東西,明天給我。”

三月春和景明,轉眼間她離開顧思謹已經有小半年,梁挽今心底明白,顧思謹不是懂得放棄的人。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大作業已經佈置在群裡了,月底必須上交。小組成員你們自已決定,這週末發給課代表。”

中年禿頂的教授佈置完作業後,捧著書走出大教室。

墨跡流暢的落在筆記本上,優美的像在跳圓舞曲。她偶爾會想到他,每次都覺得特別割裂,特別是身處於校園時,更覺得過去像是一場夢。

梁挽今過著普通大學生的生活,住校、上課,和室友一起聚餐。

是她想要的生活。

“今天陪我去逛個商場唄!有急事!”

瓜子臉大眼睛,大波浪,上身一件粉色的短上衣,下身一條黑色百褶裙,長度正好遮住大腿根,胡婷是梁挽今室友。

也是前外國語系系花。

今天是梁挽今的生日,中午才吃過顧老太準備的生日餐,收到了一枚粉鑽胸針。

梁挽今蓋上筆記本,整理到帆布包裡,笑道:“去哪個商場?”

胡婷道:“××中心。想買條新裙子。”

“我們...直接去吧,我怕來不及。”

梁挽今看了眼手機螢幕,笑道:“才三點半,回趟宿舍來得及,你不用收拾一下?”

胡婷心虛的扯了扯手裡水桶包,道:“今天就這風格,挺...挺好。”

梁挽今輕點頭,“好嘞。”

起身和胡婷一起往停車場的方向走。胡婷一腳踩上油門,順溜的開出校門,駛入商場地下停車場。

剛停好車,一輛銀色跑車橫在寶馬車前邊,擋住她的出路。

胡婷猛按喇叭,前邊兒的車紋絲不動。

“靠!有病啊!”

梁挽今聞言掀眸,掃了車身一眼,豪車?輕皺眉剛想勸住胡婷。

只見胡婷已經搖下車窗,朝外面罵道:“邊上一堆停車位沒看見?再不挪開我找人拉車了!靠!聽到沒啊!”

梁挽今手上的平板還亮著,一個螢幕同時放置了好幾個論文文件。

銀色跑車的車窗往下搖,她餘光瞥見一抹雪色,胸口驟縮,猛的按住胡婷的肩膀,低聲道:“別開門!”

胡婷疑惑的側過頭注視梁挽今,就這麼一個空檔,梁挽今已經按下關窗鍵。

窗戶才關到一半,一雙骨節分明、青筋蜿蜒的大手按住窗玻璃的頂部。

胡婷心頭一跳,忙按下開窗鍵,吼道:“你神經啊!會斷的!”

卻被眼前的男人驚豔,這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帥的男人。明明帥的人神共憤,氣質卻毫不張揚,能明顯看出家教很好。

氣焰瞬時消失,撩了撩頭髮,瀟灑的笑道:“你找我?”

梁挽今瞳孔驟縮,下意識往後退猛,吸一口氣後才穩住心神,因為害怕而下垂的眼瞼銳利上抬,注視著顧思謹,擠出一個笑。

“表哥,好久不見。”

顧思謹勾唇淺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