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不相信我？

“囡囡，還不起床？小傅剛剛來了”，老太太隔著門喊道

顧喬晚一驚，掀開被子，咻的坐了起來

完了，昨天答應傅程要和他一起去看崑劇的，她怎麼給忘了

顧喬晚邊抓緊收拾邊回答：“馬上！”

“哎，傅程呢，不是說他來了嗎？”，顧喬晚將包包的揹帶挎到肩膀上，四處張望，搜尋傅程的身影

“他今天一大早就來了，見你睡著也沒叫醒你，只是說突然有事不能去和你去看崑劇了”

有事？顧喬晚蹙起眉頭

“叮～～”是手機的資訊提示音，顧喬晚從包裡掏出來一看，是傅程發來的

【傅程：科裡來了個病人病情緊急，情況特殊，我先回京市了，崑劇先欠著，下次再看】

顧喬晚能夠理解，幹這行就是這樣，經常不管你是不是在休假，一個召回的電話你就得立馬到位，讀研究生的時候她就常常被奪命連環call

“囡囡啊，這是傅程說要給你的”，老太太提著一個袋子過來，上面好像還印著一個品牌的logo，還挺眼熟

顧喬晚看不清，直到她從老太太手中接過，“越氏麵點”這幾個藝術字映入眼簾，回想起什麼，她噗嗤笑了出來，眼尾上揚

明明要趕航班著急回去，走之前還特地過來給她送幾個麵包

顧喬晚點開和傅程的聊天頁面，給他發了一條資訊

【他家不是不營業了嗎？你怎麼找到的？】

等了五分鐘都沒見對面的人回覆，訊息也一直是未讀狀態，顧喬晚看了下時間，猜他現在應該進手術室了

-

“傅程，這臺手術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難度，就是病人情況特殊，一定得注意安全。”

傅程一到京市就馬不停蹄的往醫院趕，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放

這時他正和科室主任大步流星的往會議室去，主任遞給他一個病歷，筆尖特地在紙上某處敲了敲

傅程定睛一看，HIV陽性？心中瞭然，合上病歷本，對主任說：“嗯，我會注意的”

-會議室裡

傅程站在幕布前，投影儀的光影在他英俊的臉龐上閃爍跳動著，他的目光深邃銳利，宛如翱翔的鷹，冷傲孤清又盛氣逼人，語氣也是未有的嚴肅

“這次手術，身上凡是有傷口的不能參與，所有參與人員必須嚴格按照防護要求進行，必須要保護好自已！”

-刷手消毒間

傅程在水池前認真的清洗著自已手，陳聞默不吭聲的站到了他旁邊

傅程淡淡瞥了他一眼，輕聲安慰：“別緊張，就把它當作平常的手術”

“我沒緊張，老大”，陳聞笑意盈盈的看向傅程，正在沖洗的的手卻在輕幅度的顫抖著

傅程看著有點擔憂，猶豫了一下，說：“陳聞，其實……”

“我可以的！”

傅程還沒有說出下文，就被陳聞打斷了，聲音很大，眼神堅定

“那行”，傅程見他都這麼說了也沒有繼續勸，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如果上臺了真的發現撐不住，要告訴我，別逞強”

陳聞鄭重其事的點了一下頭，這次機會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可能這一生就那麼一次能參與到這種級別的手術，他不能慫！

傅程進入手術室，站在手術檯旁，雙手舉於胸前看了一眼麻醉醫生，麻醉醫生比了個手勢示意一切正常，準備就緒。

傅程頷首，說：“大家務必謹慎小心，注意安全！手術開始！”

心電監護有節奏的響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家都屏住呼吸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每一個步驟都比往常要仔細嚴謹

手術有條不紊的進行，五個小時後，順利進入了收尾工作，這部分是由陳聞來負責

傅程站到一旁緊盯著他手上的操作，突然看到他手一頓，動作靜止了

傅程抬眸，問：“怎麼了？”

陳聞手舉著縫合針線，整個人僵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顫著聲音說：“剛剛，針好像，刺到了手指”

傅程瞳孔一縮，手術室裡的人都凝滯了……

幾秒後，傅程最先反應過來，繃著聲音對陳聞說：“不要慌，繼續你的縫合！”

又對巡迴護士說：“麻煩向院裡上報”

-

“哎，囡囡，你不是明天才走嗎？”，老太太路過顧晚喬的房間，看見她在收拾行李，疑惑的問

“哦，我把機票改到今天晚上了”

“啊？為什麼？”

“醫院有事，我得先回去”

其實顧喬晚和傅程本來都是明天才收假的，只不過他受命提前了一天回去。

傅程離開之後，不知道為何，她總感覺會發生些什麼不好的事情，心中隱隱不安，最終還是借醫院有緊急的事需要她處理的為由，改了機票。

“唉，你們醫生，怎麼都是說走就走，也不提前通知醫生”，老太太苦著臉哀嘆

“阿婆，我會經常回來的”

“你哪次不這麼說！罷了，我得趕緊給你買點東西，回去可別餓著，看看給你裝點什麼好呢……”

老太太一邊唸叨，一邊朝門口走去

顧喬晚望著她的背影，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嘆一聲

-

到家時已經晚上11點了，顧喬晚將行李提進門，摸索燈的開關

“咔噠”

屋內瞬間明亮起來

顧喬晚抬頭看了一下，樓上好像沒動靜。拿出手機，點開了傅程的頭像

兩個小時前他回了一條資訊

【傅程：搬到東巷了，路過的時候看到的】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她猶豫了一會，打了幾個字

【你還沒有下班嗎？】

想想覺得這樣問好像太曖昧了，刪掉

【你今晚值班？？】

還是覺得不妥，又刪掉

【回來了嗎？】

更奇怪了………

【我回京市了】，也不行……

反反覆覆，傳送欄的字刪掉又重新打字，好像怎麼說都不合適，顧喬晚乾脆就不再回復他了，後來她睡前又想了一下剛剛自已的舉動，不是，她為什麼要關心他啊？！

第二天一大早，顧喬晚就按時到醫院上班打卡

“嗯？小顧？你不是今晚的班嗎？這最後一天假期不好好珍惜，怎麼還提前跑回來了？”

顧喬晚正翻看病人的病歷和近況的記錄，護士長走進來看到她詫異的問

顧喬晚往後一靠，身體陷進椅背，微微轉動著轉椅，滑到護士長旁邊，努嘴道：“在家待著太無聊”

護士長聞言嗤笑了一聲，搖搖頭無奈的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哎，對了，你知道嗎？”，護士長頭也沒抬目不轉睛的盯著檔案，核對資訊，小聲的說

“嗯？”

“神外的傅醫生他們給一個HIV病人做手術，出了點問題，說是存在感染風險，現在在隔離觀察呢”

HIV？感染？傅程？

顧喬晚頓時坐直了，眉心蹙起淡淡的褶痕

護士長嘴裡還在唸叨：“所以你們以後上手術啊，不管什麼病人，都要注意安全，都說這手術檯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他們現在隔離在哪？”

“啊？”

護士長扭頭看向顧喬晚，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心生不解，手拿著支筆往外一指，說：“好像在24樓的隔離病房”

話落，本來坐在自已面前的人，瞬間就沒影 ，護士長聳了聳肩，繼續看自已的檔案

“叮～24樓已到達”

電梯門慢慢開啟，顧喬晚遲疑了一會，她剛剛就不該這麼衝動的，這待會見到傅程要說些什麼，要不，還是回去吧？發個資訊問候一下？

電梯門即將關閉，顧喬晚下意識伸手按了開門鍵，她長吁一口氣，邁開了腳步，還是去看一下吧

參與手術的醫務人員都是一人一間實施隔離觀察，顧喬晚也不知道傅程在哪一間病房

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探頭一間一間的去看，只能慢悠悠的挪著小步伐，餘光四處轉著

“篤篤篤”

後面傳來幾聲敲擊的聲音，顧喬晚扭頭看去，就見傅程站在門裡面，透著門上的那塊玻璃望著她，修長的手指屈起保持著叩擊玻璃的姿勢，見她看到了他，便垂下了手

顧喬晚轉身往回走了幾步，隔著門，站在傅程的面前，她才注意到，他眼下厚重的黑眼圈，離上一次見面兩天都不到，他的臉上就染上了幾分疲倦，這是，一晚都沒睡？

隔著玻璃，她看到傅程薄唇輕啟，好像說了一句話，奈何病房的門的隔音太好了，她一點聲音都沒聽到，皺眉。

傅程又重複了一遍，她還是沒能透過嘴型辨認出他到底說什麼，於是雙手一攤，歪著頭搖了搖，向傅程示意還是聽不清

隨後她就看見傅程低下頭，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她正想湊近玻璃看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顧喬晚按了接聽，不一會兒，傅程低沉的聲線傳了過來

“我說，你怎麼在這？”

在這？意思是指她怎麼提前回來？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在家嗎？還是指她怎麼來24樓了？

顧喬晚正思考著要回答哪一個意思的問題，對面的人就接著說：“擔心我啊？”

眼神散漫，語氣曖昧，知道他是在故意打趣，可顧喬晚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回答了一個字

“嗯”

傅程一怔，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隨即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安慰她：“我沒事，陳聞不小心扎到了手指，我們就是一個例行隔離觀察，阻斷藥也吃了”

“嗯”

看她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傅程眉頭輕挑，“你不相信我的技術水平？”

“沒有，我相信”，顧喬晚淡淡開口，壓住眼底翻湧的情緒

“那你……”

“你昨晚一晚沒睡吧？”，顧喬晚打斷他，轉移了話題

傅程手摸了摸自已的下巴，笑著道：“這麼明顯？”

“嗯，挺明顯的，為什麼不睡？”

“因為一晚上都在想如果你知道了會不會擔心我啊”

他一直在試圖讓她放輕鬆，明明心事重重的人是他

“檢查結果出來了，陰性，陳聞沒事”

“我知道，剛剛他給我發過來，我看到了”

“這不是你的過失”

傅程聽到她這麼說，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垂眸掩蓋眼底的神色，靠著門坐在地上，情緒低落，重複著剛剛的話：“我知道”

顧喬晚也坐了下來，隔著門和他背靠著，靜靜聽他慢慢的說著，這次，輪到她成為了他的傾聽者

“我只是覺得，我也有一部分責任吧，本來我可以阻止他上臺的，或許我可以直接收尾不交給他的，這樣是不是至少現在大家都像往常一樣上班、吃飯、收治病人？而不是一個人在病房裡擔驚受怕，陳聞，也不會有感染的風險”

顧喬晚默默的聽著，沒有安慰也沒有開解他，傅程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兩人就這樣舉著手機，聽著對方的呼吸聲

沉默許久之後，她好像察覺到對方傳來一聲淺淺的笑意，接著她聽到傅程低吟著她的名字

“顧喬晚”

“嗯？”

“考慮好了嗎？”

“什麼？”

“做我女朋友”

顧喬晚眨了兩下眼睫，手指在地上畫著圈圈，聲音軟軟糯糯的如實說道：“還沒有”

傅程聽到這個回答，像是意料之中，輕嘆：“沒關係，你慢慢想”

“嗯”

【小劇場】

傅程自從在樓下看到宋青明對她又是捏臉又是笑意盈盈的，心裡怎麼想都不是滋味，著急又害怕

面對著電腦半個小時，頁面愣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就連滑鼠都沒有挪動一寸

“老大？”

“嗯？”，傅程回過神看見陳聞在旁邊，眨著一雙大眼睛，一臉期待

“你覺得我說的怎麼樣？”

“什麼？”

陳聞瞬間哭喪著臉，哀嚎：“不是吧，你沒聽？”

不行！傅程心中按捺不住了，直接扔下滑鼠起身往外走，一個眼神都沒給陳聞

“哎，老大，老大，你去哪啊！”

-

“呀！傅醫生，我們好像沒有叫會診吧，你怎麼過來了？”

傅程手搭在桌上，手指敲擊著桌面，節奏紊亂無章

他問：“護士長，我剛剛到辦公室沒看到顧醫生，她去哪了？”

“找顧醫生啊，真不巧，她休長假回蘇州了，諾，剛剛回來拿東西，走了還不到一個小時”

“謝謝！”

“不客……”，護士長扭頭，傅程人影已經消失無蹤了，“氣”

-

“休假？”，院長鼻樑掛著一副眼鏡看著文獻，聞言，抬眸看著面前身軀欣長的人

“嗯”，傅程回答他

“你入職之前給你批了15天的假，讓你先回家陪陪父母，你直接就拒絕了”

“怎麼現在，這麼突然？”

“那時候我爸媽也忙，現在他們有時間了，想著還是得先回去陪陪他們，帶他們去周邊旅遊”，傅程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

“嗯……，現在醫院這麼忙”

“我會先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院長思量片刻，最終應下了他的請求

“那行吧，回來直接就參加工作了，這麼久也沒和爸媽好好吃過一頓飯，你回去好好陪陪他們吧，但是我只準五天假”

“行！”，傅程爽快的應下，嘴角的笑意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