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東巡

一路上進忠都沒說話，這與平時的進忠大不相同，就連嬿婉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直到進了永壽宮，進忠才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將嬿婉扶到了軟塌上坐下，這才跪在了一邊，將藥膏罐子開啟，挖了坨膏藥再手上鋪平，這才開始替嬿婉上藥。

“炩主兒今日受委屈了。”

嬿婉看著進忠心急的模樣，便流下更多淚來，也只是為了逗一逗進忠，誰知進忠竟紅了眼眶，就差沒哭出來了。

“哎呀，我不疼，不過是為了博取皇上同情，方才都是我裝的。”

見進忠那副樣子，嬿婉又捨不得逗他了，只說：“你別難過，快笑一個，笑了我便給你個驚喜。”

進忠知道嬿婉就是想讓他別難過，可他氣憤地是自已不能保護好嬿婉，心裡低落，如今又哪能笑得出來呢？

嬿婉笑著伸出了手，用兩個食指將進忠的嘴角往上揚起，“瞧瞧，笑著多好看呀。”

進忠瞬間便紅了臉，“炩主兒別鬧了。”

“我是會崑曲的，這事旁人都不知道，今日你有福氣，我唱給你可好？”

嬿婉媚眼如絲，玉音婉轉，進忠睜大了眼睛，心想著這可是皇上都沒有的殊榮，他若先聽了，豈非有僭越之情。

可他也不怕，今兒既有這福氣，他若不要，那不成了個大傻子了嗎？可嬿婉這才被打了，現在讓她唱，這不是為難她嗎？

“炩主兒還疼嗎？還是等好了再唱吧。”進忠說著就要起身離開，誰知嬿婉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你聽還是不聽，你若不聽，過幾日皇上就要東巡了，屆時我先唱給他聽。”

進忠思索了片刻後又轉身道：“那炩主兒便賞奴才一曲兒吧。”

上輩子嬿婉為了學好崑曲受了不少苦，不過好在她的努力已經有了回報，上一世學的東西，這一世便能物盡其用。

“好啊。”

嬿婉緩緩起身，端的是一副婀娜多姿的身材，一開口便讓人沉浸其中，進忠痴痴地看著嬿婉，心中那潭死水似乎又有了些動靜，像是經年的寒冬，終於有了些許生機。

一曲畢，嬿婉含笑，“如何？”

進忠拍手走近，遞上了一杯茶水，“好聽極了，莫說是奴才聽了，就是皇上聽了也必會喜歡。”

嬿婉嘆了口氣，走到了門外，坐在了外面的坐凳楣子那去了。

心裡想著進忠這人怎的如此之痴，那曲明明是唱給他聽的，他卻非要提什麼弘曆，要知道嬿婉雖不喜歡弘曆，但方才也是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此刻提起他，豈不討人生氣，讓她難堪！

進忠也不知自已是哪惹到嬿婉了，只能急忙跟了出去，卻瞧見春蟬和瀾翠正在蒔花弄草，也不過去哄哄嬿婉，便覺得她們二人實在沒規矩。

“炩主兒，奴才說錯話了，您打奴才也好，千萬別生悶氣啊，這生悶氣便是鬱結於心，容易生病的。”進忠蹲到了嬿婉面前，仰著頭看著她。

“你何錯之有啊？”

進忠愣神，顯然沒料到嬿婉會這樣問他，細想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立刻便掛上了笑，“奴才方才嘴笨，炩主兒這曲兒唱得好聽，原是賞奴才的，可奴才卻偏偏提到皇上，這難道不該打嗎，炩主兒只管罰奴才吧。”

這說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嬿婉暗自感慨，進忠就是進忠，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他總比旁人要聰明，若不是上一世太過相信嬿婉，總不可能會死得那樣悽慘。

“罷了，我也不說你了，再過不久皇上就要東巡了，咱們也該準備起來了，我看這貴人的份例似乎不太夠用了。“

進忠笑著站了起來，單手背在身後，鳳眼狹長，似乎在心裡盤算著些什麼，嬿婉見他這樣子，心裡也放心了下來。

“好了，你先回去皇上那吧，再待下去，皇上恐怕要多心。”嬿婉最是明白弘曆，知道他是個多疑的，所以才怕進忠被疑。

“那奴才去了。”

…………………………

這日皇上決定帶皇后去東巡，可欽天監稱近期天象大異，預示著中宮將有大禍臨頭，皇帝並不在意，只命欽天監下去。

而後皇上一行人馬出城東巡，也是皇后時時陪伴皇上左右，身子雖看起來已經見好，可到了晚上卻夜夜難眠，十分虛弱，每日梳妝需花費兩個時辰，才能遮得住憔悴的面容。

嬿婉與和敬公主交好，自然也時時去看富察皇后。

“娘娘身子不好，何必辛苦陪著皇上出巡呢？左右皇上也會惦念著您，不如將身子養好，日後也能日日陪在皇上身邊啊。”

嬿婉想著後宮若是由富察氏管著，受罰之事也能少些。

“你怎會知道本宮的難處。”琅嬅躺在床上，手裡抱著個湯婆子，這幾日她總覺得身子冷得很，像是在冰窟裡似的，“本宮若不隨皇上出來，那嫻貴妃總有越俎代庖之意，本宮總不能有損富察氏的顏面，被她越過去吧。”

嬿婉無奈的搖了搖頭，富察氏總將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現下與她說什麼都不行，便只能告退離開了。

只是回去時卻瞧見了弘曆與如懿喬裝著正要出去，想著他們感情要好，此刻定是要去外面玩樂的，又見弘曆身邊只跟了李玉，心下高興，便讓身旁伺候的春蟬去尋了進忠來。

“炩主兒可有事吩咐？”

嬿婉卻是笑著，“你這奴才，我每每叫你過來，你總覺得是有吩咐要你去做，怎麼，我就不能叫你過來坐坐？”

進忠笑著接過嬿婉伸過來的手，將其扶到了軟榻邊坐下了。

“主兒說這話，可是想奴才了？”

嬿婉用食指戳了戳進忠的額頭，“你這死奴才，嘴裡沒一句好話。”說完又先忍不住，自先發笑了。

進忠嗤笑道：“那主兒喚奴才過來做什麼？拿奴才玩笑？”

“自然不是。”嬿婉輕笑著，從懷裡拿了個東西出來，“你前些日子不是送了一支玉簪子給我嗎？我這幾日閒來無事，特意去外面找了個東西，你且看喜歡不喜歡。”

進忠將東西接了過來，細細打量了一番，那只是個陶土娃娃，值不了幾個錢，但卻是嬿婉送給他的，他必然萬般珍惜。

“多謝小主賞。”

“賞你這麼個玩意兒你就開心了？”

進忠一雙眸子如一汪春水潺潺，細看便能瞧見他眼裡除了嬿婉再也裝不下旁的人了。

如今嬿婉主動送他東西，他哪有不高興的，“自然高興，奴才在跟小主之前，還從未收過像樣的禮物呢。”

“你喜歡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