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久別重逢

“祁……祁珩？”方芃芃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話語裡帶著不確定問。

祁珩一愣，在腦中搜尋一圈，想起面前這張臉來，“方芃芃？”

“是我，”方芃芃驚訝又帶點久違重逢後的喜悅，在祁珩對面落座。

“好久不見，你當時不是去省外讀大學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方芃芃忍不住打量他，四五年沒見，她覺得祁珩的臉成熟了一點，但那股沉穩冷淡的氣質倒是沒怎麼變化。也因此，她對祁珩居然需要出來相親格外吃驚。要知道，祁珩當時成績很好，考的大學也好，人又長得精神，按理說應該混的不錯，至少找個女朋友不難才是。

“上完大學就回來了，”祁珩笑笑，“畢竟家在這邊，還是要回來的。”

“你沒讀研究生啊，”方芃芃問，“現在不都考研究生去了麼？”

祁珩笑著搖搖頭，“想早點就業養家。”

方芃芃“哦”了一聲，兩人之間有那麼一瞬間的冷場，氣氛尷尬。任誰相親相到不那麼要好又熟悉的老同學都挺尷尬的。

方芃芃輕咳了一聲，有些難為情的問他:“你怎麼會需要相親啊？按理說，你的條件，應該很好才是，還是跟我這種的……”剩下的話她沒說全，但祁珩卻明白。

方芃芃長得很漂亮，高中的時候一堆人追求，整個高中三年都在談戀愛，最後高考落榜，考了個大專，但她家裡沒錢，底下還有個弟弟，大專是讀不起了，高中畢業直接打工去了。

她那時年紀並不大，很多辛苦的工作根本幹不長各種打零工，後來受不了被人頤指氣使的日子，找了家會所當陪酒小姐，現在還在繼續幹著，年紀慢慢上來，有了危機感，她想找個能認真待她的男人嫁了。

當然這些事祁珩並不知道全面，他對方芃芃的瞭解僅限高中很高調的談戀愛，畢業後沒再讀書，他們高考後分開，人生就走向不同道路。

誰也想不到，現在又以這樣奇妙的方式聯絡在一起。

“是你的家人逼你出來相親的？”方芃芃於是這麼認為。

祁珩一愣，笑了起來，“不是，是我自已要相的，只是沒想到王阿姨說的姑娘是你。”王阿姨就是那個他媽拜託給祁珩說媒的。

“其實不必這麼說，我條件也就那樣，而且……我有個孩子。”祁珩面色平靜的扔下一顆炸雷。

“孩……孩子？”方芃芃震驚叫出聲，音量沒控制住，惹得旁邊幾桌的人紛紛投來目光。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她還很年輕，二十四五的年紀，正當時，今天又特意畫的淡妝，很是清麗可人，一點也不像混跡風月場所的，倒像個還在學校的大學生一般。

“是呀，”祁珩笑意盈盈，“我女兒都八歲了。”

他們年齡相仿，祁珩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紀，居然有個八歲大的女兒，高中再混學習一竅不通，方芃芃也知道這孩子得是祁珩高中就有的。

她突然靈光乍現，“我記得高三那年，你請了好幾個月的假，得有四五個了，上半學期你都不怎麼來，大家都以為你休學還是轉學了，可後面你又回來了，孩子就是那時候的？”

“嗯，”祁珩坦坦蕩蕩承認。他當時不肯休學，呆家那段時間也一直自學，加上他小學老師的父親的四處遊說求情，總算讓他按原來的時段繼續回去學習。

其實再次回去學校後，曾經挺樂呵的祁珩沉默了很多，獨來獨往。但這些方芃芃並沒有那麼深刻的印象，畢竟當時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別人身上。

“那孩子她媽呢，”雖然這麼問不好聽，可這八卦實在太勁爆，方芃芃也顧不上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高中時乖巧活潑的祁珩居然會在十幾歲就勾搭女生，還把人家肚子搞大。要知道，當時學校喜歡祁珩的人不少，他總是笑嘻嘻的拒絕，摸著人姑娘的頭告訴對方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她還真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這種白潔的人形象轟然倒塌的錯愕來得迅猛，驚得方芃芃什麼禮貌也顧不上了。

“死了，”祁珩說。

“啊…啊？”方芃芃不確定的覷了他一眼，又震驚又好奇。

祁珩笑，“是不是說的太直白了？但是事實確實如此，我女兒的媽媽生她的當天就不幸去世，一直是我在帶著。”

方芃芃不知為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覺得祁珩說起他孩子那死了的媽也太平淡了。她見到祁珩，那心思都轉了好幾道，她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後面的興奮，要是能跟了祁珩也不錯，他長得帥工作還好，又是老同學知根知底，可這些年社會的浸染讓她不再自信，美貌帶來的光環漸漸被更現實的東西取代，她又想祁珩是看不上她的。

又想到是曾經的同班同學，她的心思活絡著想，自已或許可以向他打聽個人。

但現在全忘光了，所有那些繞了又繞準備尋個機會開口的話全飛了，她當下滿腦子都是祁珩高三的時候跟人生了個孩子。

祁珩看著她呆呆地看著自已，有些好笑，“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出來相親了吧？”

他大學也沒帶回個女朋友之後，一畢業他媽就忙活這事，什麼樣的姑娘都行，只要能接受他帶了娃的兒子，都接受。

尤其祁珩這幾年相親一直失敗，他媽的要求也跟著一再的降。他媽生怕他找不著冤大頭接盤，在自已和他爸死後獨自拉扯孩子，孤獨終老。

祁珩其實挺無奈的，但他知道父母替他養女兒很辛苦，並不願意在這些事上忤逆她媽的一片心意。

“都是同學，相親是相不成了，我請你吃個飯吧，就當敘敘舊。”祁珩笑著說。

“好啊，”方芃芃也收回心思，跟祁珩加了微信。

“你當時可真厲害，沒來那麼多月，可高考還是考的那麼高，不像我。”不像我，一頭扎進談戀愛的夢幻裡，不知西東，全然將學習拋下，最後也被成績拋棄。方芃芃這是真心話，她真挺佩服祁珩的。

“其實我也努力的，”祁珩笑笑，“請假在家那幾個月，我爸媽給我找了家教，就跟在學校差不多，不然後面再回去，學校可不要我了。”

方芃芃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了句“也是。”

“那你畢業回來這幾年都在幹什麼啊？”兩人坐上祁珩的車，並不是多昂貴的牌子，十多萬左右的價位。

“搞裝修，”祁珩回道。

“裝修好呀，這幾年行情不錯。”

“嗯，是不錯，你以後要是用得著，可以找我。”

“會給我優惠麼，”方芃芃隨口一問。

“當然，不是老同學麼。”

方芃芃笑了，“那就等到我真的能買得起房吧，一定找你。”

“嗯。”

“對了，你這些年還跟我們班的那些同學有聯絡嗎？”方芃芃試探著問。

“沒有，”祁珩實話實說，“你是我久別重逢的第一個。”

方芃芃輕笑了一聲，“你也是我見的第一個老同學。”明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畢業聚會祁珩都沒來，更是把所有同學的聯絡方式都刪了，沒人知道為什麼，都只在背地裡討論他變化很大。他現在更不會跟他們聯絡，是意料之中的，可方芃芃還是不可避免的難受。

她暗自沉默了半響，說:“你知道嗎，齊珺璟也沒考上大學，可他家裡送他出國去了。”

“齊珺璟？”祁珩重複了一遍名字，顯然一時沒想起來。

“是啊，就是當初那個一直跟我談戀愛的男生。”方芃芃說起齊珺璟的表情很複雜，“那時候他跟我一樣爛，學習差，不認真聽課，高考失利，可我們的結局卻不一樣。”

當時年少無知，真以為校園的戀愛大於一切，沒有比和喜歡的人一起虛度光陰更浪漫的事情。

可多年後回過頭才驚覺當時自已的愚蠢，她和齊珺璟根本不是一路人，齊珺璟就是不走高考這條路，多的是其他的康莊大道給他兜底。而自已，除了高考，努力考個好大學之外，沒有任何退路。可她居然天真的以為，齊珺璟會愛她一輩子，就算再大的差距，他們都能克服，她會嫁給他，就是不讀書也沒有關係。

可一畢業，她發給齊珺璟的那些資訊就石沉大海。她後來忍不住去找他，還是從他家司機口中知道齊珺璟已經出了國。

“你們後來分開了嗎？”當時他倆談戀愛倒確實轟轟烈烈，俊男靚女，又是齊珺璟那樣除了學習不太行，外貌長相家室無一不好的風雲人物，祁珩現在也記起來了，只是他們戀愛細節裡的彎彎繞繞他並不清楚。

“對呀，高考一結束，聯絡就斷了。”方芃芃雖然面帶微笑，可祁珩看得出來，她不好受。

“我們本來也不是一路人，”方芃芃抬起頭，看向車窗外，嘴上這麼說，齊珺璟卻是她這輩子都釋懷不了的傷痛。

祁珩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都過去了。”

“嗯，”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已，方芃芃笑了一下，“都過去了。”

“不說我了，對了，你那個……孩子的母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說完又覺不妥，“你別介意，我不會亂說的，就是太好奇了，你高中的時候，多乖巧一人，大家都喜歡跟你一塊玩，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

“你不要誤會，不是那種喜歡，我就是覺得你這樣的，特別好。”怕自已的話裡有歧義，方芃芃趕緊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祁珩笑了笑，“她比我大五歲，是我媽媽老家那邊的，當時放假回去看對眼了，沒把握住分寸，就懷上了，沒想到她會因此失去生命。”祁珩信口胡謅，這套說辭說多了，連他自已都要信了。

為什麼女生要比他大五歲，因為他媽覺得這麼說就不會顯得他特別渣嚯嚯人家小女生。

“哦…哦。”方芃芃按耐住再問下去的好奇心，“沒想到你喜歡比自已大的呀，怪不得當時學校那麼多小女生追你，你都不接受。”

“是啊，”祁珩粲然一笑，好似已經完全放下過去，認真要擁抱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