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可以叫我卯師傅

後廚中。

壯年一鬆手，慕凡就猛的向後退兩步，靠在牆角，緊閉著眼，微彎著腿卻沒有蹲下，雙手顫抖緊緊護著腦袋。

不復以往淡然之色，此時的慕凡更像是被抓住的犯人，惶恐不安的等待著審判，手臂開始不自覺的痛起來。

沒有試著逃跑，因為慕凡知道自已逃不掉，心中有著後悔之意，但卻沒有求饒，儘管接下來會迎來一頓毒打。

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好像下一秒就會跳出來，耳邊的嘈雜聲消失不見，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變的緩慢，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人失去思考能力，能清晰的聽到自已的心跳聲。

然而，許久過去，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慕凡漸漸的恢復了思考能力。

緩緩將手移下一點，睜開眼，只見壯漢正一臉皺眉的盯著他，掃視著他的全身，眼底帶著不解和一絲瞭然？

“你...沒事吧？”

不算粗獷的聲音響起，慕凡沒想到自已迎來的不是拳頭和辱罵，而是一句略帶關切的話語。

眼底帶著一絲警惕和茫然。

“沒...沒事。”慕凡有些乾澀，不安的回道，他沒想到對方並沒有打他，而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有放鬆，眼神時刻關注著壯年的一舉一動，就像是一隻受驚的無毛刺蝟，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將自已蜷縮起來。

“沒事就好。”過了一會，似乎是看出來慕凡在害怕什麼，壯年短暫的沉默下來，往後退了兩步，與慕凡隔開了一段距離。

張了張嘴，最後說出一句，“聊聊嗎？”

知道自已沒有選擇的餘地，慕凡只能答應下來，“嗯。”

“嗯。”點點頭，壯年沉默兩秒，像是在思考該說些什麼，“你叫我卯師傅就好，老卯也行！”

“你叫什麼名字？”卯師傅問道。

“我叫...慕凡。”

“慕凡，慕凡，好名字！”

聽到他的話語，沒想到會迎來一聲誇獎，慕凡稍稍愣了愣，舉起的雙手也緩緩放了下來，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甚至有些憨厚的壯年，一時間，內心的恐慌消散些許。

“慕凡是吧，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你嗎？”雖是質問的話語，但慕凡聽起來卻像是被別人問一個在平常不過的問題。

不是聽多，習慣了，而是對方就在用這種語氣在跟他講話，像是被人問路一般，平淡，自然。

“知道。”捏了捏手臂，慕凡抿了抿唇，緊張的說道:“因為我偷東西。”

聞言，卯師傅沉默片刻回道:“嗯，差不多吧，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我...我不知道。”

除了偷東西被抓住，慕凡想不到有什麼原因要將他留下，因為除了偷飯盒，其它的他什麼都沒幹

“不用害怕，我並沒有惡意。”看著慕凡依舊縮在牆角，卯師傅先是安撫一句，張口想要說些什麼，這時卻有一道聲音從前臺處傳來，將他的聲音壓了下去。

“老闆！還做不做生意了？”

無奈，只能先對著慕凡說道:“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拉開卷簾向著前臺走去。

沒過兩秒前臺處便傳出一道洪亮的喊聲，慕凡聽的清清楚楚。

“大家，今天提前打烊了啊！對不住了！”

“後邊排著隊的客人都散了吧，散了吧，明天，明天為表歉意，所有菜品一律打八折！”

“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啊！”

前臺發生了一陣吵鬧，喧譁聲，等到慕凡再次看見卯師傅時，他手中還提著兩張凳子，走了進來。

“坐！”卯師傅將手裡的凳子放到地上，坐了上去，指著其中一張對著慕凡說道。

猶豫片刻，見對方真的沒惡意，最終還是點點頭，緩步走過去，小心的坐下來。

“你為什麼要偷東西？”卯師傅率先出口問道，只是聲音很輕，帶著詢問之意。

慕凡沒有從中感受到惡意，就像是對方在問一件最為平常不過的事。

“我...我想給一個人帶點吃的。”遲疑片刻，慕凡回道。

“你想給一個人帶點吃的？”聽到這個回答，明顯的，卯師傅表情變得錯愕。

這和他預想的，猜想的回答不一樣。

“給誰？”再次詢問道，下意識的向前湊了湊。

兩張椅子本就間隔不遠，卯師傅一往前湊，整個人就像是站在慕凡跟前。

看著卯師傅臉上的不解，好奇，還有一絲審視之色，但唯獨沒有惡意，慕凡心中已經沒了大半害怕，可還是很拘謹的回答道。

“凝...”剛開口說出一個字，不知想到什麼，慕凡突然改口，“一個小屁孩！”

他現在後悔了，為什麼他腦子一抽就要給小屁孩帶飯？

“小凝光嗎？”卯師傅疑問中帶著堅定。

慕凡沒有說出名字，卻被他直接開口說出來。

“小...凝光。”唸叨著剛剛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原來認識嗎？關係好嗎？

“...嗯。”點點頭，慕凡承認下來，“是。”

“這樣啊！”卯師傅的聲音突然變的有些惆悵，緊盯著慕凡看了一會，沒有審視，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沒有在看他一樣，“給小凝光帶的...挺好。”

“我還以為……”

說到一半，話語突然止住了，慕凡也沒有開口多問，後廚內一時陷入了寂靜。

“你知道我為什麼將你留下嗎？”良久，卯師傅再次詢問一遍，這回，沒等慕凡回答便接著說道:“我本來是想警告你遠離小凝光。”

“但現在看來不用了。”

搖了搖頭，卯師傅看著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慕凡，說道。

“昨天其實那碗盒飯是我特意放在那邊的，我也親眼看到你拿走了盒飯，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這是小凝光請求我這麼做的。”

小屁孩？

“為什麼？”這是慕凡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低著頭，他不理解這又關小屁孩什麼事？

”為什麼？”聽到慕凡的疑問，卯師傅搖了搖頭，回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為了你這麼做！”

“你知道嗎？”語氣突然加重，停頓一瞬，抬起頭，慕凡看到卯師傅正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已。

“前兩天，小凝光她突然找到了我，她傻笑著，不由分說的把一沓摩拉塞給了我，說是什麼...給大哥哥付的錢，而那天，我剛好少了一頓飯。”

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

“小凝光求著我說……她以後都會按時給我送錢，只求我每晚在櫃檯上放一碗盒飯！”

這句話對慕凡而言無疑是一顆炸彈，心中泛起波濤洶湧，絢麗的眼眸變的恍惚，變的有些無措。

他不知道發生了這檔事，怪不得，怪不得小屁孩上次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問。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看著手中那一小沓的摩拉，你知道我當時心裡在想些什麼嗎？”

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神色，卯師傅盯著慕凡，沉聲道:“我當時心裡很不是滋味 畢竟小凝光真的很討喜，當時我就在想這該是一個什麼樣的...畜生，居然要一位孤兒來養活自已！”

“我在想...小凝光是不是受到脅迫！”

“好在現在看來你不知情！”看著慕凡茫然無措，不似作假的眼神，卯師傅心中鬆一口氣，他就擔心這事他是知情的。

“你知道小凝光一天能賺多少嗎？你有看過她的摩拉是怎麼來的嗎？”正說著，卯師傅突然問道，見慕凡沒有回應，又自顧自的舉起兩根手指，說道:“以前我問過，在理想的情況下，不超過200摩拉！”

“你知道200摩拉有多少嗎？這麼說，你的那一頓飯就吃掉了她頂著一天太陽，頂著人們異樣的眼神，賺的錢！”

“這還是在理想的狀況下，那要是萬一她哪天沒賺到錢呢？”

每一句話音落下，都像是鐘聲‘咚咚咚’的迴盪在慕凡的耳邊，久久不肯消散，充斥在他的腦海中，撞得他腦袋生疼。

為什麼小屁孩要多管閒事？

見慕凡這個樣子，卯師傅不再說話，給足時間讓他消化這個資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內的暗淡色的燈光逐漸遍佈整間後廚。

“我...我不知道！”嘴唇乾澀，慕凡垂著頭，回了一句。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前兩天小屁孩說過的話語。

“小凝光只要把媽媽準備的禮物拿出去賣掉就有錢了！”

“到那時，到那時小凝光就可以給大哥哥買好多好多吃的！到那時，大哥哥再也不用偷東西了！”

可當時他以為小屁孩只是說說而已，她不會真的把東西賣了吧！

他不知道小屁孩在他後面做了這些，明明是小屁孩自作多情的幫他付錢，怎麼到頭來就變成他的問題了？

對，怎麼變成他的問題了！明明就是小屁孩非要多管閒事！

慕凡這麼想著，只是明明已經想通了，他卻還是感覺心中堵堵的，很癢。

明明這不是他要求的，明明這跟他沒有一點關係，都是小屁孩自作多情！

“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回去吧！”見慕凡想通了，卯師傅聲音軟下來，“回去對小凝光好點，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護著一個人！”

“還有這些摩拉也拿回去吧！”卯師傅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小個袋子，穩當當的放到了慕凡手中，“就說你在我這幫了我一個忙 或者什麼別的地方也行，將這些摩拉替我還給小凝光吧！”

“回去吧！你應該跟小凝光住在一起吧？”

慕凡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到的，神情有些恍惚的走著，腦海裡不斷閃過疑問，為什麼小屁孩要這麼做？

緩步的向外走去，還未走出後廚，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等一下，我忘了一件事！”停下腳步，回頭只見卯師傅起身，在後廚中翻找起來。

隨後拿出一些食材現場做起來。

“拿去吧！”卯師傅將剛剛做好的盒飯遞給了慕凡，“幫我拿給小凝光。”

時間流逝，他已經回到木屋門口。

天很黑，但月光卻很亮。

“大哥哥！”門口，未見其人，便有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