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知道，你是蘇筱雨

張麗華不知道自已又昏睡了多久，這次醒來，她感覺自已的頭終於清爽了許多。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枕邊的那隻青瓷香爐，她伸手摸了摸，覺得暖暖的，香爐裡彷彿有熟悉的香氣散發出來，卻又像是沒有。坐起身，她看見案頭的書，覺得有些新奇，摸了這本又摸那本，那紙張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有種淡淡的氣味，好像是墨的香氣，又好像不是。她隨手翻開最上端的一本書，很不習慣地看著橫寫的結構頗為簡單的字，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辨認著，但很快就滿臉的頹喪:這些字顯然不是自已認識的那些字的模樣，偶爾有幾個跟她練的字模樣相似的，她一個字一個字猜測著讀:南--朝--

就聽身邊響起一個這幾天已經聽得很熟悉的聲音:

“張麗華傳……\"

她的臉色驀地煞白:南朝，那不是自已生活的時代嗎?張麗華，那分明就是自已的名字!傳，是什麼東西?她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耳邊已經響起了帶點嘲笑的聲音:

\"不會吧?你不是什麼都會嗎?怎麼病了一場就連傳都不認識了?你不是告訴我這本書你不用看都知道寫的是什麼嗎?現在傻了吧?吹牛吹大了吧?\"

張麗華腦子裡已經被恐懼佔滿，絲毫沒去理會蘇筱雨的嘲笑，只是一遍又一遍摸索著那幾個字:蘇筱雨說了一遍，她已經認識了那幾個模樣有點相似卻認不太清楚的字。原來，在這個不屬於自已的陌生世界，自已的名字居然是這樣寫的，好奇怪的感覺。

蘇筱雨看著她摸索著書傻呆呆的樣子，哭笑不得的說:

\"行了，小魔女，別裝淑女了。你要是喜歡這個的，我就把這本書送給你不就好了。我沒那麼小氣好不好?\"

張麗華抬起頭，蘇筱雨忽然被她的眼神弄得心思都亂了:這個小魔女的眼神怎麼會那麼媚?這完全不像那個野得像男孩子似的餘曉默啊。他拼命抑制住自已的心跳，轉過身，扔下一句話給張麗華:

“你快點下樓吃飯，爺爺和阿奶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了。\"

張麗華又翻了幾頁那本書，忽然喊了一聲:

\"你說話算話?這本書真的送給我了?\"

蘇筱雨心裡一怔:餘曉默什麼時候用這麼客氣和可憐巴巴的語氣跟自已說過話?看來那場病真的是不輕，把小魔女的性格都給磨沒了。就那麼幾秒鐘，他很快回過神來，揹著身衝張麗華揮了揮手:

\"本大俠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給你了就是給你了，別磨嘰了，快下來吃飯。光抱著那本書吃不飽哈。\"

張麗華戀戀不捨地把書放在案頭，趿拉上地下哪雙看起來好奇怪的樣子像小熊的鞋子，走出了閣子間。

聞著糖醋排骨的香味，看著桌前那兩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再轉頭看看滿臉陽光的男孩，張麗華忽然覺得有種想哭的感覺:以前在這個家裡生活的那個\"小魔女\"該是一個多麼幸運的女孩子啊，有這麼多人這樣疼愛著她。而自已呢?一想起自已，張麗華又不禁瑟縮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了兄長的長鞭和父親帶著寒意的笑容，神情瞬間暗淡下去。

蘇默一直安靜地觀察著張麗華，他看著這個平日嘰嘰喳喳滿桌子的飯都堵不上嘴的外孫女依然是那麼安靜，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團空氣，連喘氣都是小心翼翼的。他轉頭衝蘇筱雨說:

\"小雨，吃完飯來爺爺房間裡一趟，爺爺有話跟你說。\"

外婆楊洛第一反應是看餘曉默，因為依照她平日的性子，外公只喊蘇筱雨一個人去自已房間，她肯定是要胡攪蠻纏一番的。可餘曉默像是沒聽見蘇默的話一樣，依然安安靜靜地吃著自已的飯，一點點陽光漏進來，打在她的臉上，外婆忽然有種錯覺，就好像眼前的餘曉默自已根本就不認識一樣。那麼文靜，那麼低眉順眼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她自已捧在手心裡的那個小魔女。

吃完飯，蘇筱雨跟著爺爺去書房，張麗華自然而然地留下來收拾桌子，只是她端著幾盤吃剩下的飯菜有點無措，好像不知道自已該放在哪裡。外婆先是詫異她的乖巧，可一看到她笨手笨腳根本不會做家務的樣子又釋然了:再怎麼文靜，也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小魔女，好容易表現一回，連鍋碗瓢盆放在哪裡都不知道。不像餘曉默又像誰?別人家的女孩子，這麼大都可以幫大人做飯了。楊洛擰開水龍頭衝了一下筷子，放好，又轉回飯桌去用抹布擦餐桌，一轉身，她又驚了一下:小魔女正拿著碗在水龍頭底下衝，那份熟練勁兒哪像是沒做過的家務的?楊洛搖了搖頭，笑了一下:看來老輩子的話確實對，孩子們病一次長一次出息。自已這個小魔女外孫女輕易不生病，沒想到一場病起來，竟然完全換了一個人。可是自已到底喜歡以前的那個飛揚跋扈蠻不講理的，還是現在這個乖巧伶俐的，居然說不清楚了。

蘇筱雨看著爺爺鄭重其事的樣子，心裡有點發毛，咚咚咚直打鼓。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見爺爺拿起從餘曉默手腕上擼下來的那串佛珠，語氣嚴肅地問他:

\"小雨，你每天跟曉默在一起。她的這串佛珠怎麼來的，你知道麼?\"

蘇筱雨聽著爺爺的問話心裡有些不安，囁嚅著:

“我怎麼會知道啊?我還以為是你或者阿奶送給她戴的，或者是姑媽?\"

蘇默搖了搖頭:

\"你又不是不知道曉默這孩子，她哪裡長得像個女孩子樣啊。別說是讓她戴首飾了，她連條裙子都不穿，況且，我和你阿奶怎麼會送她這種東西。”

蘇筱雨的不安愈加濃重，小心翼翼地問:

\"爺爺，這串佛珠有什麼不同嗎?它.….是不是古董?\"

蘇默點了點頭:

\"正因為它不是普通的佛珠，我才覺得奇怪啊。這串珠子，市場上不可能有出售的，我找過我的朋友給鑑定過了，這應該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皇室貴族家才有的佛珠，那個朋友說這個佛珠上有一個地方很隱蔽地刻著一個奴字。\"

蘇筱雨心裡驚了一下:

“奴字?爺爺，你是說……這串佛珠可能是陳朝陳叔寶的東西?\"

爺爺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孫子是真正得了自已的衣缽真傳了，一點就透。

\"小魔女身上怎麼會有這麼貴重的東西?除非.……\"

\"除非什麼?”蘇默奇怪地問了一句。

蘇筱雨嘴裡嘟囔了一句連自已都不相信的話:

“除非她是從陳朝穿越過來的。\"

爺爺好奇地望著他，怔怔地問:

\"什麼是穿越過來的?\"

蘇筱雨無奈地丟給爺爺一句話，轉身出去了:

\"爺爺，你OUT了，穿越就是，有一個人不小心因為一件什麼事，來到了不屬於他的朝代。\"

蘇筱雨一路走一路想著那串佛珠，沒看清眼前站著的人，咚地一腦袋撞上去。他正想發飆，抬頭一看，餘曉默正怯怯地看著她，眼神裡滿是歉意。

蘇筱雨心裡覺得莫名的混亂，繞過她直接上了閣子間。

香爐還在，書也還在，蘇筱雨不經意一低頭:自已什麼時候把那串佛珠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