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逃跑失敗〔一〕

有了目標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春天就過完了。

餘曉默已經忘卻了煩惱，她每天固定的幾件事：洗衣、等待紫竹、計劃逃走。日子過得有條不紊，倒也有滋有味。一想到有一天她能和紫竹攜手逃出這個陰森森的後宮，餘曉默的心裡就充滿了興奮。她雖然不知道逃出宮去結果到底如何，但至少，有了這樣的想法，日子不再過得那麼悽惶。紫竹是個很聰慧的女子，餘曉默這樣定義。這個讀過大學的女子，顯然比她這個毛丫頭思維縝密得多，她在兩個人練習間隙已經繪好了後院的地形圖，打聽清楚了每天哪些人當值，什麼時候可能有時間空檔。餘曉默看著她凝重謹慎的神情，知道逃跑這件事絕對是關乎到兩個人命運的，於是也一改往日馬馬虎虎的性格，跟著紫竹學得謹慎了許多。

餘曉默暗暗發誓：將來有機會回到自已的時代，一定不會再貪玩了。因為她從紫竹那裡終於懂得了一件事：學得多在任何時候都是有用的，一想到紫竹繪製的地圖不要說讓自已去畫，就連認都認了好半天，餘曉默就覺得滿心的挫敗感。一直以來她在同學們當中都自詡老大，從來沒感覺自已的成績不好有什麼丟人，可在紫竹面前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已上學時候什麼都沒學會的難堪，第一次自慚形穢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孔氏彷彿把餘曉默扔在這個地方忘記了，這個倒不奇怪，看後院那一大群被遺忘的宮女就知道，在這個地方被遺忘，簡直是太平常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怨婦了。想到怨婦，她忽然想到自已學的宮怨詩，以前讀那種詩總是懵懵懂懂的，現在她算是徹底明白詩中女子們的心情了，想起自已讀過的《阿房宮賦》裡那些女子“而望幸焉”的迫切，她就彷彿在讀身邊這些女子的親歷。

逃跑的時間終於定好了，紫竹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賄賂到了守更的宮人，知道那個夏日的晚上有幾個小時是沒人查後院的。兩個人很快商定了逃跑計劃，諸如逃出去以後換成什麼衣服，往哪個方向跑，萬一遇見追兵兩個人分開跑後去哪個地方會合云云。兩個人覺得想得已經足夠周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兩個人已經練得寵辱不驚了。

逃跑計劃的前幾天，依然安靜地各自自已職責以內的事情，餘曉默還是會洗一大盆的衣服，不過與從前不同的是，洗衣服於她，已經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就如同現在翻高高的宮牆對於她來說也是小菜一碟一樣。

紫竹依然如往常一樣在後院的各個小院子裡轉來轉去，傳遞著各位主子捎來的資訊。

一切都風平浪靜的，除了餘曉默的內心。她變得安靜起來，每天看著高發會呆，一想到快要逃離開這個地方，她的內心就禁不住被喜悅充滿。她甚至異想天開起來：也許逃出這道高高的宮牆，自已會回到自已那個時代也不一定呢。一想到可能會回到自已的家，她對外公外婆和蘇筱雨的思念似乎更濃重了些，濃重得連紫竹都看出了些端倪，一個勁兒嘲笑她：

“小丫頭，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怎麼總是走神啊？”

餘曉默趕緊收回心，偷偷整理自已的行裝。紫竹不知道從哪裡淘換來一些宮外百姓穿的衣服，兩個人商議好一齣了皇宮就女扮男裝一把，餘曉默興奮地想試穿衣服，被紫竹呵斥住了，生怕不小心露餡兒，餘曉默也便乖乖地偷偷收在包袱裡。可一想起自已可以女扮男裝，如花木蘭和祝英臺一般，餘曉默的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這讓她對逃跑又多了一層盼望。

日子過得飛快，定好計劃的日子就近在眼前，紫竹提前告誡過餘曉默，越是到近前，兩個人越是不要走得太近，以免引起人們的懷疑。

那幾天的餘曉默內心簡直受盡了煎熬，她感覺自已像《潛伏》裡的餘則成一樣，為了避免別人的懷疑，竟然比平素更乖了，以至於紅玉來看過她一次，看她忍辱負重認命般洗衣的樣子，竟然落下淚來。

她這一落淚，餘曉默也動了情：如果對這個後宮還有可留戀的人，數來數去，也就只有紅玉和綠珠了，陳叔寶倒也在她的腦袋裡轉了一下，但很快就沒了蹤影。一想到自已這一去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紅玉，餘曉默居然有些失態地抱著她哭了一頓，紅玉只以為是她太累，安慰了半天，倒也沒太在意。晚飯過後，餘曉默照常把洗完的衣服端回自已的院子，只等待衣服晾好，天一黑，自已和紫竹的計劃就可以開始。